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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沒有後一點條件,單單奮武軍此前所行過的廣宗,早前便屯守著數萬乞活舊部。依照乞活軍六親不認的尿性,他們可絕對沒有簞食壺漿喜迎王師的道理,奮武軍哪怕精勇,也絕對不敢輕涉此境。

  至於奮武軍並不急於圍殺石宣,倒不是沈雲定要活捉羯國皇子的執念在作祟,而是當下這般羯國門戶洞開、全不設防的機會實在太少。相對於圍殲或者活捉區區一個石宣,能夠搜集更多河北腹心之境的山川地貌形勢,意義要更大得多。

  儘管有著張坦這樣的降將情報配合,或許之後還有源源不斷類似降人加入其中,但耳聞終究不如目睹。能夠深入此境,親眼巡望一番,對於王師下一步的軍事部署助益甚大。

  特別是此前黃河下游乏甚大戰,自青兗北上這一條路對王師而言仍是陌途,所以哪怕奮武軍此行全無斬獲,但只要能夠順利繞行一遭且成功抵達枋頭,便可以說是不虛此行。

  漳水河畔,奮武軍臨時棲息於一片樹林外的土丘上。由此西向望去,同樣已經可以看到佇立於平原上的襄國城池。

  此境距離襄國已經極近,但卻完全沒有一國近畿所在該有的人煙稠密與繁榮,四向望去,除了襄國並其周邊一些建築之外,野外卻比旁處還要更加荒僻幾分,甚至連生民小規模聚居的村邑都看不到。而近畔的漳水河道,也是一副乏於疏浚的模樣,葦蔓叢生,幾乎要將河流都給堆填起來。

  「羯主近年極重邊事,對於都邑經營,則要冷淡得很。坊中倒有方說雜言,道是有精湛堪輿望勢之術的沙門曾經入說季龍,言襄國淺塘,不容二龍繼興,先主已經作業,已非今上龍興之所……」

  河畔,張坦策馬而行,稍稍落後前方的沈雲一個馬身,指著不遠處的襄國城池講起一些羯國舊事。眼下他跟隨奮武行軍日久,貢獻不小,沈雲待他也漸漸和氣起來,於是他便也不再像以往那樣拘謹。

  沈雲聞言後便哈哈一笑,手中馬鞭輕甩著,口中嘖嘖道:「如是觀之,那進言的沙門倒也並非完全的無術奸流,能夠看得出羯石運數已殆,國將不久。待到之後覆滅虜庭,張君記得為我引見一下這個沙門。」

  張坦聞言後便也笑起來:「有術倒也未必,無非羯主饑渴於天命眷戀,因是各方妖異度情進讒罷了。胡運本就淺薄,王氣又勃發江表,季龍殘暴之主,勢力尚且不能爭勝,憑著邪祟妖法就怎麼能竊留氣數。水德當盛,在地在人,感天應命啊,豈是僭趙能爭!」

  這話便說的有幾分坦然露骨,也是因為沈雲較之沈牧年輕一些、心思也更粗疏直白,張坦這麼說,也是半在表露忠心,半在試探心跡。

  果然沈雲也沒有太多花花腸子,聞言後便笑道:「德運命理,我是少知。但羯胡必亡,這是毋庸置疑的。大將軍宏量伸張,江南、河北俱在御下,張君此行助我良多,無需憂患前程,之後我當力薦你入走行台,若能再得受命,復歸鄉境,之後咱們或將要同袍共戰了。」

  雖然沈雲眼中無涉那敏感話題,但越是這種漫不經心的忽視,則也體現出其人對此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

  張坦在聽完之後,心計更加篤定,於是便也由衷笑道:「早前所見都督穩重威勝,同行一途又見沈侯英俊驍勇,我是更加渴慕大將軍風采!蒼天垂幸之家門,自有珠玉爭涌,我能躋身階下待命,可見也是福緣不淺。」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返回了臨時的營舍。奮武軍並不如弘武軍那樣全能,許多戰場上能夠以一當十的悍卒,做起最簡單的紮營、炊飲事宜都顯得很拙劣。

  他們此次輕裝而進,勢必不能攜帶太多的輔兵、役力。此前主要是沿途就食於一些鄉豪塢壁,或言語或武力的說服。

  至於到了襄國附近,則由張坦出面負責接洽遊說襄國附近的時流人家,其中一戶馬姓豪強便被說服,將家眾部曲潛移至此,暫時為奮武軍提供營設飲食。在當下奮武軍只是孤軍直入的情況下,這馬氏鄉豪敢於如此,也稱得上是一種豪賭,一旦事泄於外,必有滅門之禍。

  於是,原本沈雲不甚在意行蹤是否保密,但為了關照這一戶鄉豪人家,讓他們能夠從容撤離家資人數,這幾日也一直在小心狙殺所遭遇的斥候耳目。

  不過令沈雲比較詫異的是,此境明明已經是近畿所在,可是羯國的巡察戒備方面卻衰弱至極。奮武軍抵臨此境,此前也並沒有刻意隱瞞行蹤,之後幾日,軍士散開繞著襄國遊走窺望地理形勢,所遭遇的羯國斥候耳目竟然寥寥無幾。

  如此沈雲也不得不感嘆,羯國這個留守國都的太子石邃,不只是太過自大、認為此境無憂,還是太過昏聵、竟然連基本的耳目都不設置!

  相比較而言,反倒是那個一路被追殺的石宣更有幾分宿將風采,哪怕一路上狼狽不已,但該有的行軍耳目卻並不省略。

  不過沈雲這麼想,倒也有些誤會了石邃。石邃不是不想派遣大量斥候耳目出巡以察望敵情,可問題是他根本無兵可用。

  如今的他,手中最值得信任只有不足三千人的東宮力士,至於那些胡部義從和被放出的罪囚們,若是用作斥候外探,別說查不查得到敵情,只怕斥候本身轉瞬間便要逃竄不見了。

  而其他將領們所控制的禁衛人馬,石邃還擔心他們與石宣勾結,給自己來一個裡應外合的包抄,更加不會大舉散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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