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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夠出沒於王帳周圍的,俱都是天王心腹之眾,凡有陌生面孔未得傳召而行入近畔,即刻便受萬箭攢射、刀兵加身之刑。

  「古來王者威儀之盛,未有過於天王者。神佛為庇,虎豹為驅,世道英靈悍卒俱陳帳下,縱強敵來犯,難折帳下草木之微!」

  天王威儀如何,觀者無不感慨世道無雙,然而再怎麼威嚴的儀駕,終究是有看不見的人不知其威。

  目下的王帳中,便傳出天王憤怒的咆哮聲:「家奴狗膽,敢望與我並分山河?他這個遊蕩庭門之外的犬才,有什麼德、力敢向我求山西之王?」

  咆哮之後,大帳中便又響起一連串雜亂的求饒聲,然而很快便有一群虎賁武士沖入帳內,不旋踵便有十數人被扭押出來。

  「天王饒命……不可輕殺使節……」

  其中一人嚎叫聲還在口中便已經戛然而止,揮起的鋼刀直接將其頭顱斬落,那噴涌而出的血漿即刻便激發出柵欄里虎豹野獸的凶性,咆哮連連,震懾得大帳內外人皆面無血色。

  然而那些執刑的武士們卻面不改色,甚至有人刻意留下受刑者的性命,直接將其頭顱、手足用鐵杖頂著塞入柵欄內,以供裡面的猛獸撕咬撲食。如此血腥殘忍的畫面,人皆不忍觀望,然而那些武士們一個個卻都笑得歡暢無比,仿佛正在欣賞一幕能夠令人賞心悅目的戲碼。

  大帳內,石虎仰身半臥在金玉雕琢的碩大御床上,御床兩側各有輕羅嬌嫩的侍女用溫軟的身軀支撐著他越顯肥碩的身體。

  隨著年齡漸長,石虎也越來越體胖肥大,尤其兩眼下方肥大的眼袋因其憤怒的粗喘而顫抖不已,整個人從面相到體格,反倒越來越像先主石勒。

  憤怒的心情讓他不能平靜,他煩躁的扯開緊緊勒在腹上的玉帶,繼而便怒吼道:「速將郭殷老狗喚至帳中!」

  帳內侍者聞言後,忙不迭匆匆行出傳令。而石虎則從御床中站起來,行至帳內另一側,那裡擺著一個碩大的兵器架子,最下方乃是竹木打制的器仗刑具,越往上所擺設的器物刑具則越殘忍。

  石虎站在此處,心中默念著,一直過了大半刻鐘,帳外才響起一個老邁且氣喘吁吁的求見聲。聽到這聲音,石虎嘴角泛起一絲冷厲笑容,抬手抓住一根前端鑲嵌著尖銳鐵釘的鐵杖,而後才冷哼道:「滾進來!」

  「老臣參見天王……」

  門外行入一個白髮蒼蒼的章服老者,正是趙國目下官居尚書僕射的郭殷,其人已經年近七十,行動尚且困難,但在趨行入帳之後便忙不迭大禮下拜,同時膝行上前,可是眼角餘光看到石虎手中那鏽跡斑斑的刑具之後,老邁身軀驀地一顫,繼而便顫聲道:「老臣得令之前,尚在監督各路入供糧貨,高陽、博陵等郡國體察上意,重輸糧貨萬餘石,因是入遲……」

  「大軍駐此十數萬眾,盈糧萬石怕是不足啊!」

  石虎嘴角噙著冷笑,低頭摩挲著手中杖器說道。

  郭殷聞言後又連忙說道:「天王雄威入於郡國,雖然地方俱察,但畢竟所處遠近,還請天王體恤稍緩,待到各邊畢集,自然足用。」

  石虎聞言後臉色又是一沉,擺擺手說道:「入前答話。」

  說話間他便行回御床處,隨手一揮手中器杖,頓時有一名侍女躲避不及被那鐵杖掃中,尖銳的鐵釘霎時間摜入那侍女身軀中,侍女下意識慘叫出聲,那聲音卻越激發石虎的凶戾,抬腿一腳踏上那侍女心口,活活將人踩死當場。

  眼見這一幕,帳內眾人俱都噤若寒蟬,數名臉色慘白的侍女戰戰兢兢上前將同伴屍體抬出去,而後又匆匆返回近侍聽用。

  「人言年高性緩,我卻不然,仍是急烈如火的性情。既在近畔聽用,手腳尚且如此緩慢,倒要請問僕射,這惡婢身死,算是誰的錯?」

  石虎垂眼望著膝行近前的郭殷,語調陰冷地說道。

  「天王尊崇,天人也,豈是愚等老朽昏聵之腐骨可望。」

  郭殷膝行爬到了御床之外丈余之地便不敢再近前,叩首說道。

  石虎聞言後哈哈一笑:「僕射若是老朽腐骨,則我朝內便沒有才力堪用之人。大軍往復轉擊千里,人馬損耗,俱要有勞僕射勞力籌措。我是真擔心你有什麼老病災厄,否則我內外勇卒都將斷了炊飲啊!」

  郭殷聽到這話後更是嚇得滿頭汗水,連連叩首道:「臣誠是老廢殘軀,幸受主上恩用,才可稍稍……」

  「罷了,這些閒話留後再敘。今日召你來見,就是想要請問僕射,你鄉土那些親友是否久來滿懷大志,以致今日竟敢到我面前來狂言要扶我家奴婢為山西王?」

  對這郭殷敲打一番後,石虎才開口說道,講到這裡的時候,臉上更湧現出幾絲憤怒的潮紅。

  郭殷入帳之後,便受一番敲打,到現在惶恐之外都覺思路混沌,不知為何觸怒了石虎。待聽到這裡後,簡直就是欲哭無淚,頓首道:「臣入國享恩以來,久隨王駕出入,更以此勤勉鞭令子弟,唯恐懈怠自矜失於君寵。至於鄉情種種,則實在無暇回顧,更不知如今竟有鄉賊敢為此狂逆之議……」

  一邊說著,他一邊連連叩頭,花白鬚髮因之變得散亂起來,就連額頭都很快腫起。

  眼見郭殷如此,石虎心內憤怒才稍稍發泄幾分。他所以如此憤怒,就在於此前被推出帳外虐殺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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