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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桓溫心內便漸有明悟生出,如此一番布設,就是要放大人各自心底的互相猜疑與不信任。否則就算是換了一個新環境,也不至於突然發生這麼大批的招供。

  有了這一點發現,桓溫嘴角不免勾起一絲譏笑,覺得設計此策的人有些可笑,也實在太涼薄,真正稍具理智的人大概都不會受此迷惑。

  旁人是何心情,桓溫無從猜度,但就他自己而言,無論其餘人招或不招,其實與他都沒有太大關係,因為他的罪跡與那些人都不相同,就算那些人招供了,也不會牽連涉及到他。

  很快,整個校場便陷入了一種詭異里。眾人各自只見到滿場運筆如飛的書吏並持戈巡場的兵卒,除此之外便是四周的帷幔以及帷幔之外透出的一角天空。

  時間悄然流逝,氣氛則越來越壓抑,突然某一竹棚中傳出一個暴躁吼聲:「我一言未發,你到底在記什麼!」

  「拿下!」

  刑台旁突然響起毛寶肅然吼聲,旋即便有兵卒沖入場內,將剛才叫嚷那人提出押到刑台上,繼而手起刀落,很快一顆血淋淋的首級便被掛在了軍法柱上。

  眼見這一幕,滿場又是一片譁然,如此乾脆的斬首,可是完全不同於此前簡單的鞭笞。所以一時間心內早有焦躁的宿衛將領們便再也按捺不住,各自衝出所在竹棚,跳腳怒罵,場面變得極為混亂。

  然而這時候,毛寶身後一排甲士早已經端起了強弩,冷然直向場中,眾人縱使譁噪,也根本不敢靠近刑台。

  「我自領王命並沈大都督所令,爾等可以無言,但我不可無錄。眼下仍是各求自願,不作強迫,也請諸位不要逼我濫殺!此人違反前約,罪有應得,不知還有哪位願以身試法?」

  毛寶站在刑台上凜然言道,而後便又下令將那些將領們驅趕回竹棚中。將領們雖然仍是怨聲連連,但最起碼這會兒是明白了眼前這場面僅僅只是虛態詐勢而已,只要自己不開口,對方便仍然拿自己沒有什麼辦法。

  心內最大恐慌消除,眾人才一邊低聲咒罵著,一邊不情願的返回各自竹棚。這一次內心篤定,就這麼眼看著那些書吏低頭疾書,偶發譏笑。

  時間又這麼過去了將近一個時辰,突然場內某人聽到旁側竹棚里傳來騷亂的腳步聲,他心內一動,眼見對面除了一個低頭書寫的書吏便再無旁人,便悄悄往邊角一動,突然撩開那帷幔一角,卻發現裡面根本就沒有人,可他卻分明親眼見到早前一名宿衛將領行入其中!

  有了這一發現,那人心內警兆頓生,剛待要開口喝問,卻又陡然記起此前因譁噪喊叫而被斬首的那個倒霉蛋,一時間涼意又生,額頭冷汗沁出,整個人都開始變得坐立不安。

  與此同時,桓溫所坐的那個竹棚後方也響起異聲,他回頭一看,便見後方布幔已被撩開,數具強弩直指著他,另有一人一邊作噤聲手勢,一邊示意他趕緊行出。

  一直到了這一步,桓溫才意識到這布局真正險惡所在,他已經可以想像,他若拒不行出,很有可能被當場射殺,在不驚動余者的情況下將屍身處理掉,消失於人前之後,書吏所寫那些鬼畫符便成了他背叛宿衛的招供!

  換言之他招或不招已經不重要,對方要求的並不是事實真相,而是一個確鑿結果!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桓溫便從席中立起,在那幾具強弩的脅迫下匆匆行向校場角落一個閣樓中。

  閣樓被百數甲士團團保衛住,內中獨坐一人正是李充,看到桓溫低頭行入,李充便開口道:「桓元子,大都督對你很失望。你之生死如何並不足惜,但你父令譽、你弟前程俱在你口筆之間。」

  一邊說著,他一邊指向對面一處書案,書案上擺設著筆墨紙張,意味已經極為明顯。

  桓溫見狀後便也不再頑抗,坐入席中抓起筆來,而後望著李充苦笑道:「不知沈大都督需要我寫些什麼?」

  「錄你所見,述你所為。」

  李充沉聲說道:「行事雖然詭變非常,但結果必須鑿實服眾,我淮南風骨非你能度,寫吧。」

  第1138章 名臣落幕

  五月朔日這一天的朝會,是在一片惶恐肅然的氣氛之中開始的。太極殿周圍的守衛力量明顯加強,而參加朝會的台臣們卻還不到正常時期的一半。

  尤其梁公沈維周登殿更是行使了雖然早已經得到,但卻一次都沒有行使過的殊榮劍履上殿。還有另外一樁比較罕見的,那就是甚少於朝會中露面的淮南王司馬岳也出現在了這一次的朝會中,跟隨著梁公一起登殿。

  樁樁異兆,都讓人對於這兩天台內與都內的騷亂聯繫起來,感受不免更加深刻。老實說,時人已經極盡設想梁公沈維周歸來後,必然會在朝局中掀起一輪狂風驟雨,但卻仍然沒有想到這風雨來得如此猛烈。

  這種勢頭,就好像是要將整個時局徹底鑿穿擊破,完全不留任何餘地。如此洶湧的態勢並狂暴的手段,令得時人無不擔心局勢但凡稍有失控,必將即刻糜爛而無可挽回,而這一次的始作俑者便是早前他們還有所寄望的江北勢力。一旦發生那樣的情況,晉祚恐將再無指望!

  所以在這一天朝會的時候,哪怕是許多早前與沈氏關係多有親善的時流台臣們,也打算冒險發聲對沈維周這一系列的動作提出一些反對。

  因為這已經大大突破了他們所能接受的極限,他們甚至都不反對沈氏一家獨大、權傾朝野,可問題是很明顯沈維周已經陷入一種濫施權威的癲狂姿態,如果不再加以提醒,眼下尚可維持的局面將徹底崩潰,所禍不只當下,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內大江南北都很難再出現一股實力強大到足夠定勢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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