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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到這裡,沈充便又站起來,凝聲說道:「吳中向來仁義鄉里,性不能忍於屈辱,行絕不包庇罪惡。由是二事,待到闕下領罪之後,必明表禁中,惟求公道而已!」

  如是一番言論,誠是說的擲地有聲,然而聽在在場眾人耳中,卻是各自感想不同,明白都下這一場風波,很快又將進入下一個階段。

  不過有江北十萬王師作為震懾,還有沈充那所謂的鄉眷數千卒眾陳設於此,漫及內外上下的大動亂是不可能再發生,但此前涌動活躍於時局內的那幾方,今次只怕俱都不能善了。

  尤其這一次台閣幾家各有罪情牽扯,唯獨沈氏並其親近門戶因為此前便被肅清出都,簡直如玉樹瓊枝一般剔透無暇,至於沈充口口聲聲所說的請罪,那不過一句笑話而已。所以未來江東重新歸於平穩之後的新秩序,其實已經端倪可見。

  第1117章 抱薪燃膏

  梁公沈維周宣告南來之後,在極短的時間內,都內便恢復了些許秩序。

  其實在過去這段時間裡,時局看似風起雲湧,板蕩不安,但其實真正大規模的動亂,類似成千上萬的亂民廝殺械鬥這種事情都是發生在畿外。而真正在城內所發生的戰鬥其實並不多,像王允之率領部曲襲擊沈公坊,頂多再加上宿衛作亂圍攻建平園。

  而這些動盪,之所以給人以惶恐不得安生的感覺,首先一點便是高位者各有忌憚愁困,沒能快速拿出一個定勢的方案。

  其次便是權斗蔓延到鄉間,尤其波及到賈事,市面大幅度的蕭條下來。而建康城過去這幾年的時間裡一直在大力發展工商,物資尤其是糧食有相當一部分都要依靠外補。

  所以真正對小民影響至深的並不是那些高位者的權斗與死活,而是各種物用的匱乏,給人以大廈即將傾倒,大禍將要臨頭的錯覺。

  拋開時局中其他幾家不談,目下都內最大的動盪源泉便是作亂的宿衛。這些亂卒們由於乏於掌控,所以破壞力非常大,而這些宿衛們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鬆散且沒有組織。

  原本尚可以奉請梁公歸國這一目標將人眾維繫住,可是梁公在宣告中非但未有回應他們,反而還隱有斥責,使這些宿衛亂卒們陷入一種自說自話的尷尬境地。

  更要命的是,這些宿衛卒眾們本身也並不具備可以肆無忌憚逞威都內的實力,覆舟山的宿衛將士沒有加入作亂,建平園還有兩千多的歷陽軍卒,而歷陽那裡已經被江北王師占據,梁公沈維周同樣身在廣陵、頃刻便可南下,更不要說還有數千吳人義勇浩浩蕩蕩護送沈司空歸都。

  所以很快,這些宿衛亂卒們便也不敢再繼續肆虐,一部分退回到了石頭城,另一部分則直接潛逃鄉野,還有一批甚至流竄到城北雞籠山附近暫時充當陵衛,以期能夠避免追責。

  宿衛們離散之後,建平園外患便也解除,台中官員們這才在何充的帶領下前來奉迎皇帝並皇太后的靈柩返回台苑安置。

  慘烈的廝殺消散後,愁雲再次瀰漫在這批歷陽守卒們頭頂上,他們以邊卒擅自入都,又禍害了都南吳人大量產業,最重要的則是身負挾持且將皇太后逼凌至死的嫌疑,前途如何,實在未可稱之樂觀。

  所以在何充等台臣們到來之前,王愆期憂色深重入見庾翼詢問道:「來日我部將從何處歸屬,不知主公可有定策?區區生死自可無計,但這內外數千卒眾,俱為感於主公召令才集聚於此,不獨慨然入都,此前又奮烈拱衛君王安寧此中。目下沈氏眾望傾國,無論謀私謀公,我們都不可再作愁困長坐啊!」

  「那麼王將軍可有思得?」

  此前以寡敵眾,守衛建平園,庾翼每臨戰陣便不避鋒矢,多受流矢所創,所以眼下尚是負傷在身。他半臥軟榻上,聽到王愆期的話後,便反問一聲。

  「其實、其實前謀至此仍有可為啊……沈氏還未入都,便直接言攻台輔、損其聲譽,目下局中已經無人可阻其勢,或惟避走尚可得於一線生機。目下各方俱有疲憊懶散姿態,若是我等猝然而動,避過江途自江州走入分陝,人未及阻啊……」

  王愆期忙不迭抱拳說道,這也是他長久思考所得,此前他便得罪了沈家,目下形勢又淪落至此,可以想見一旦沈充入都,他的死期便也來臨了。

  「這倒是一個好計策,不意時至今日,王將軍矢志堅挺尤甚於我啊!」

  庾翼聽到這裡便大笑起來,王愆期聽到庾翼這麼說,心內也是鬆了一口氣,他這番獻謀不獨是為庾氏打算,也是為了自救。

  眼見庾翼也有認同的意思,王愆期便忙不迭起身道:「既然主公也認可此計,那麼末將即刻便去安排。待到何中書等人走入此間,即刻發……」

  噗!

  一聲悶響打斷了王愆期的話語,一股大力自身後襲來,撞得他身軀猛地一顫,他垂首一望,便發現一截劍鋒已經自胸口透出,而後才感到穿心刺痛,大駭之下,抬頭看了看庾翼,而後又困難的轉過頭去,才發現持劍立在他身後的桓溫。

  桓溫手腕一撤,長劍自王愆期軀體中抽出,其人身軀還未傾倒於地,而後又有兩名壯卒上前,直接割掉其人首級。

  庾翼眼望著面前這一幕血腥,神態卻並無太大一變,只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撫額長嘆一聲:「真的是窮途末路了,就連這傖徒門子都敢裹於眾情前來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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