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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是沈哲子早在去年便派淮南官吏前往徐州的原因之一,到目前為止,徐州各方面的數據資料他已經了解了一個大概,甚至就連一些郗鑒都不清楚的模糊地帶都有了一個概念的認知。

  所以眼下的交接,倒也不需要事無巨細的極盡繁瑣,唯一有些困難的就在於籍民數字。眼下徐州刺史府下籍民數字,仍在急劇增長,之所以會如此,其實也與沈哲子有著極大關係。

  此前他在宣告軍械失竊的同時,也號稱只要他入鎮主持,凡淮下在籍之民都可止戈耕養,換言之是以淮水為界,直接免除了徐州治下籍民的兵役。

  對於野心家而言,身處亂世自然刀兵在握才能睡得踏實,但對尋常小民而言,能夠免於兵災的牽連、安心耕織活命才是此生最大的夢想。

  所以在沈哲子做出這種保證的情況下,最近這段時間裡,許多民眾尤其是淮水附近郡縣生民俱都蜂擁前往各地官府爭搶入籍,甚至出現許多流民帥軍頭麾下蔭戶整部出逃的現象,因為一旦入籍,便意味著他們可以免於沉重且危險的兵役。

  這等於是直接觸動了那些軍頭們的立身根本,若在尋常時節,他們怎麼可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必定要極力約束部屬甚至不惜刀兵相阻。

  可是這段時間裡,時人更關注的還是軍械失竊這件事情,在這樣敏感的時節妄動干戈,誰有那種膽量?若被冠上一個盜械主謀的罪名,那真是百口莫辯,旁人也只會拍手稱快,為沈大都督叫好,言是誅殺鄉中奸惡。

  當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歸根到底還是在於目下留在徐州本鎮中的這些軍頭流民帥們,本身便不是實力最強的一批。

  因為眼下徐州軍真正的主力還分駐在河南各鎮,留在南面的雖然有些鄉土人望基礎,但卻絕難達到登高一呼便應者雲集的聲望。尤其最後一具軍械仍然流落在外,更讓這些鄉眾首領們彼此懷疑,很難有效的串聯起來。

  此前不乏鄉眾首領內心也是忐忑忌憚沈大都督入鎮之事,但心內總存一二僥倖,覺得這位梁公即便再怎麼跋扈,也不可能上任伊始便對鄉眾們強力打壓,畢竟眾怨難犯。

  若事態真惡劣到那一步,他們誠然不好過,但那位梁公也休想得於安寧,屆時拉攏鄉眾據堡自保,難道淮南軍隊真敢肆無忌憚殺入徐州鄉土?

  若梁公真敢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舉動,那些原本在河南的徐州軍主力們自然也不可能坐視鄉眾被如此殘殺屠戮,肯定要回守鄉土!所以若真撕破臉的話,梁公的損失肯定要大過他們。

  可是他們終究還是低估了世道險惡,梁公真想對付他們,根本就沒有施加一兵一卒,甚至還沒有正式入主徐州便只憑區區幾句話,就直接撬動了他們的立身根本。等到勢頭壯成,局勢已經不受他們的控制。

  面對這樣的局面,誰又真的敢橫下心來以命相搏,爭搶那萬中一二的生機?

  況且他們本來就不是實力排在最前列的軍頭,本身已經不乏厭戰情緒,若梁公真能保證做到凡入籍之民俱可免於兵役,對他們而言也未必不是好事。

  所以這幾天來,尤其隨著時間的推移消息更加流傳於外,徐州治下每日入籍的鄉眾已是激增,從最開始的每日幾千人發展到每天數萬人之多,且增長的勢頭越來越猛烈!

  面對這樣的態勢,郗鑒一時間也是哭笑不得,他在任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解決徐州蔭戶嚴重的問題,可沈哲子不過入鎮幾日,甚至還沒有正式接手徐州,便直接以強硬姿態,撕開那一層雖然畸形但卻頑強存在的鄉人依附關係。

  這種能力,想羨慕也羨慕不來,最起碼沈哲子那個止戈罷戎的保證,郗鑒是不敢做出的。

  而且如此猛烈的手段,其中還存在莫大的風險,大量生民脫離了原本的蔭附狀態成為名列籍冊的平民,肯定需要儘快予以安置,否則在有心者加以鼓動下,頃刻間便有可能釀成激烈的民變。

  所以就算明知道有這樣一個方法,郗鑒也不敢這麼做,因為他承擔不起那嚴重的後果。而這後果,對於淮南則近乎不存在。

  要知道就在去年,淮南都督府還收容安置了超過百萬的河北流民,徐州民風縱使彪悍,頂多與河北流民相當,而若論及安置難度,徐州所在又比中原那幾郡的百戰廢土要好得多,最起碼也是有了十數年的經營基礎。

  在徐州生民爭搶入籍的同時,沈哲子也並沒有閒著,他在接過郗鑒的符令之後,即刻便下令在徐州鎮內組建五座軍府,共整編三萬人的府兵軍隊,用於替代原本的郡兵、鄉勇等武裝力量以守衛鄉土安寧。

  這一次募兵以自願為原則,並非強征,因此與此前免除籍民兵役的聲明並不相悖,一旦發生強征入伍的現象,鄉民俱可舉報論罪。而接下來的籍民生計安頓,則以軍士家屬優先安排,同時郡兵、鄉勇且有父母妻兒需要供養者有優先進入軍府的資格。

  這種安排,便等於將業已崩潰在即的流民兵武裝力量再次徵集起來,避免大量武卒散於鄉野而恃強凌弱,敗壞秩序。同時將這些入伍府兵家眷作為人質而掌握,以達到對軍隊的掌控。

  一放一收,看似多此一舉,但實際上已經重創了流民兵此前那種軍頭部曲的存在形式,成為一種全新組織的武裝力量。

  一直到了這一步,沈哲子所有針對徐州的方略和步驟才被人總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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