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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如此詭異過程,沈哲子也頗覺費解,在營中稍作休息,便直往烈火焚燒後的金墉城而去。

  這一片仍是焦土灼熱,遠遠看去那原本堅厚高大的城牆也都被猛火焚燒、濃煙烘烤得焦黑乾脆,些許馬蹄聲接近,都能震盪得牆皮簌簌剝落。

  而在城牆倒塌一角,可以看到城內也是滿目瘡痍,積薪數尺之厚,一些城牆角落裡堆積著厚厚的人畜殘骸,一些被焚燒得慘白的骸骨隱約可見,整座城池已經全無活物,化作死城。

  饒是眾將早已經就近查看多次,此刻看到如此慘烈畫面,仍覺心頭髮寒,更加有感於水火無情。數千人眾就這麼被圍堵在城池中,一場大火後焚燒得乾乾淨淨。

  沈哲子從來不是什麼仁厚君子,掌軍以來也是屢施水火之謀,就算這些殘軍沒被燒死,他也早就打算趕盡殺絕,不留戰俘。但哪怕一樣是死,戰陣誅殺與被圍堵在城中猛火焚燒所帶來的衝擊都是不一樣的。

  通過對城外積灰以及城門周遭布置,可知這城池已是四困,火勢蔓延之後,根本沒有多少人能夠逃亡出來。

  雖然譙王稟告已經有洛陽鄉眾承認所為,但沈哲子仍然心存懷疑,金墉城已被四面圍困,那一路軍隊居然還被安排在城外駐防,可知根本不得守軍信重。

  既然心存懷疑,而且又在城防有著極大隱患的情況下,那一路守軍居然還能夠悄無聲息的靠近縱火,就算是他們所為,也必然還有其他隱情,或是有金墉城內極為重要之人給他們提供方便。

  金墉城被燒,這一結果有好有壞,好處是可以避免最後的激戰並無謂傷亡,提前完成收復舊都的目標。壞處則是這一座堅城也難堪再用,而洛陽城本身也殘破不堪,多達數萬大軍集結於河洛,居然沒有一座完整的城池可供駐紮。

  當然對於一眾將領們而言,還有另一樁壞處,那就是眼見最後一場大功唾手可得,但卻沒想到無功而止。要知道眼下的金墉城就等同於洛陽城,收復舊都如此輝煌戰果,一旦仔細計功,最起碼可以分出十數樁大功,封侯都有指望!

  「將那些鄉勇引入野地空營,則其宗長鄉老入見。」

  沈哲子在金庸城外默立半晌,然後轉身回營,同時吩咐說道。

  沈哲子入營後,各營主將也都紛紛聚集於軍帳內。很快便有兵卒將幾名素縞投降打扮的人引入營帳中,那幾人入帳後不敢左右觀望,伏地膝行,口中則高吼道:「河南郡下鄉丑敝民敬拜大都督!」

  「爾等能伏敬王命,歸義王師,也算略有忠念可陳。起身答話,先將金墉城變故細細道來。」

  沈哲子心內存疑,也就不與這些人虛辭對答,直接發問道。

  那幾人聞言後才戰戰兢兢起身,側立帳內,不敢面北,只是有兩個中年人在起身的時候,視線餘光無意中掃見端坐在上方的沈哲子,動作為之一頓,臉上也流露出許多控制不住的驚詫。

  晉軍大都督沈維周,近年來時譽隆厚,號為天中國士,他們自然也有所聞。只是在親眼看到之後,卻實在難以將這個姿容俊美的年輕人與一位執掌十數萬強軍的方伯大將聯繫起來。

  哪怕傳言中多有少年有為、俊美無儔之類的形容,往年他們只道譽之過甚,難免誇大失實,可是在親眼看到之後,才知名無幸至,這位少年方伯單從外表來看,似乎較之傳言還要更優秀幾分。至於能力上更是不必多作懷疑,單單在這種場景下見面,便知其人無負其譽。

  眼下生死尚繫於人手,這幾人自然不敢鬆懈,起身之後便有一名老者按照早前的商議近前一步,佝僂著身軀顫聲道:「我等河南鄉眾,絕無自墮從賊之念,素來便有歸義之心,然則鄉眾卑鄙,難棄舊鄉,又有奴賊桃豹霸凌此境……」

  這老者開口便是一番長篇大論,痛陳內心如何掙扎委屈,配合著那老邁顫抖的語調,自有一種悲愴氣氛被營造起來。

  不過能夠被鄉人派出接洽,其人也算是不乏分寸,在一眾晉軍將領們將要心生厭煩之前,及時扭轉話題講到金墉城變故上來:「我等愚眾,迫於奴賊暴行凌辱,不得不偽事於奴,但心中須臾不敢忘懷歸義王道,幸在奴軍中有一高士盧德對鄉眾頗有憐憫……」

  「盧德?」

  沈哲子聽到這話,眉頭微微一皺,待見那老人惶惶收聲,示意他繼續說起來。至於他則一邊聽著那鄉老講述他們如何在盧德的暗裡指示下一步步將金墉城推入險境而後最終縱火燒城的過程,一邊回憶與那個盧德有關的訊息。

  淮南都督府一直在河洛方面不乏消息來源,因此對於這個盧德也非一無所知,並且有關於其人種種獨立一冊以供沈哲子了解。

  寒素出身,舊譽比作右侯,本從於陳光,後來轉投桃豹麾下……

  隨著需要處理的事情漸多,沈哲子的記憶力也漸漸好轉,而且在他表示好奇的時候,早有主簿幫忙回憶,將有關於那個盧德的訊息稍加梳理默寫呈送上來,於是這個盧德的形象便在沈哲子腦海中豐富起來。

  很快,那個老人便講述完畢,中間還回答了一些晉軍將領們所提的細節問題。於是,一個才智膽略極高,能夠在賊軍眼皮底下布置如此殺招且最終能夠一擊致命的謀士故事便為眾人所知。

  「鄉老言中那個盧德眼下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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