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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後到了前方水營,去問一問駐守兵長何人?怎麼能容許那些盜賊靠近穎水幹道?還要徹查那些盜匪是何來歷,有無人主使!」

  田景如今也是淮南軍中獨領一軍的軍主將領,而且還是駙馬門生出身,其人一聲令下,部眾自然不敢怠慢,恭聲領命。

  吩咐過部下之後,田景才轉過頭來,不乏歉意對錢鳳拱手致歉道:「真是讓先生見笑,奴軍潰逃,豫南崩壞,群盜蜂擁而起。王師雖然已經入境,但此刻也只謹守幹道,還未深涉地方,因有如此侵擾,稍後大部入境,自能杜絕亂象。」

  錢鳳聞言後微微一笑,說道:「這都是世情常態,眼下潁上還算是平靜。至於河洛之間,早已經亂成沸湯,人皆知羯國氣數亡盡,囂張者自然聚嘯而起。駙馬大破奴軍,已是此世竟勇無雙,又能惜力慎進,不貪一時虛功。此等人傑為主,來日之淮南群勇,必將馳騁於中國獵取大功!」

  說話間,舟船已經駛入一處水營碼頭。淮南軍雖然尚未大舉進入豫南之境,但類似穎水這樣重要的水流幹道,也都沿途設防以監察地方。當然,由於資用的匱乏,即便是駐軍也難維持太大的規模,此處水營不過駐兵三百餘人,但卻要負責監察周遭數個縣鄉的區域。

  接到船上遞來的符令,兵尉匆匆迎上來,命人送上餐食羹湯。待聽到船上兵眾講起此前途上遭遇,又見田景神色不善,兵尉自是不乏忐忑,好言將人送走之後,當即便召來十餘名兵眾,語調不善道:「傳告左近縣鄉各家,明日午時之前,讓他們集齊人眾,再將鄉野掃蕩一番。若有什麼推辭掩飾,告訴他們我將入鎮請援!」

  於是接下來這一片鄉野之間在接下來幾天時間裡,便陷入了一陣雞飛狗跳的混亂。縣中各家塢壁並宗戶畢集莊人,組成將近兩千人的大隊,在山野之間一通掃蕩清剿,最起碼有四五股盜賊被掃蕩出來,其首領或是被直接格殺當場,或是逃竄他處。

  無論是負責清剿的,還是被圍剿的,都是大惑不解,不明白何人招惹了淮南軍的煞星。其中被掃蕩出來的一些盜匪,有的本身便與各家鄉宗不乏聯繫,甚至有著極為密切的利益往來。但就算如此,淮南軍那裡傳出告令,那些鄉宗也只能壯士斷腕了。否則如果真引來淮南援軍至此專注肅清此地,大家都不好過。

  此處紛亂暫且不說,當錢鳳一行抵達穎口的時候,沈哲子早已經秘行至此等候多時。

  彼此見面,自有太多話要傾訴。眼見昔年尚是幼齒的郎君,如今不獨長大成人,更成為節掌千軍萬馬的統帥領袖,且剛剛取得一場震驚世人的大勝,錢鳳一時間唇角翕動,竟不知該要如何表達心內劇烈涌動的情緒。

  「實在是辛苦叔父了!」

  沈哲子闊步上前,探手抓住錢鳳手腕,眉目中充滿欣喜。在沒有得到錢鳳的確切消息前,他是真的擔心其人或將沒於北地、一去不返,如果真的發生那種情況,他不獨對老爹無法交代,自己心裡也會倍感痛惜。

  「郎君身履高位,又方得大勝,勞煩你親自遠迎,鳳實在有愧!」

  錢鳳所言羞愧,還是因為沒有能夠及時返回淮南,將襄國最新的消息及時傳遞迴來。誠然離開襄國之後,他們一行也是日夜兼程,但還是低估了石勒之死給北地造成的動盪之大,隨著消息傳播回來幾乎頃刻之間北地局勢便迅速崩盤,各處都有強梁聚嘯為亂,嚴重阻礙了行程。

  一路上,錢鳳也是歸心如箭,唯恐自己落後一步,致使郎君因為沒有準確的情報而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從而耽誤大事。一直行到潁上,得聞石虎大敗而逃的消息之後,他懸著的一顆心才總算落地。

  「叔父與我,又何必說這些。早前辛士禮傳信叔父仍要固留北地,我是深為叔父擔憂,又恐辜負苦心。如今這個局面,總算得以無愧來見叔父。」

  沈哲子說著,將錢鳳引上一艘不起眼的座船。他此行微服,也未驚動駐防將士。

  登船之後,錢鳳稍稍收拾心情,才將辛賓離開後他在襄國經歷種種以及如今羯國的亂象一一講起。

  在聽完了錢鳳這個涉事者講述石勒具體的死因,沈哲子也是不乏感慨,頗有一種締造歷史的快感,繼而便嘆息道:「石世龍其人,雖是暴行於世,酋首凶賊,但其人剛剛身死,北地又是烽煙四起,可見其人於世道確有密連,稱得上是凶類中的一個人傑。」

  錢鳳聞言後也是微微點頭,不過轉眼望向沈哲子後又是眉飛色舞,湊近少許之後語調略有放低:「歸途中,嚴穆曾有嘆言,我倒是覺頗合於道。早前羯國建制定倫,不乏奸佞謠言,宣稱羯國五德僭承中晉因而得於水德。嚴穆笑言,偽命不能久,邪言不壓正。此前真命未出,因是中國紛亂,群邪並舞。此世自有興於水者,一俟現世,則群邪辟易,諸偽皆破!郎君南鄉靈秀所孕,生來命格得水……」

  沈哲子聽到這話,再見錢鳳一臉神秘並興奮之態,一時間竟有些啞口無言。他是深知錢鳳是個什麼底色,絕不能以好人目之,跟自家老爹乃是一丘之貉。在南則參與謀逆,在北則幫忙弒君,對於這種逆事,可謂是發自肺腑的熱愛。

  然而他還是小看了錢鳳這種反骨橫生的人對這種事情的熱忱,分別已久,剛剛重逢不到一個時辰,便又開始煽動自己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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