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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遐聽到這話後,心內忿念不免更深,這段時間以來他本就閉門不出,更談不上與人爭論此事。石勒這麼說,分明是仍將時下畿內熱論歸咎於他,認為是他暗中挑撥撩事!不過這會兒他當然不敢流露出明顯的怨色,只是垂首恭聲應是。

  「既然病體已經康健,國內也正是多事之際,稍後就歸曹任事吧。」

  近來諸事煩擾,加之本身精神便有不濟,石勒身邊也的確乏人可用,尤其程遐在處理政務方面確有其能。讓人不滿的還是其人心思實在太多,此前皇后對程遐諸多訓言,也正是石勒想說的。寒傖之徒,即便身有顯才,若非追隨於明主,安能顯進至此?人心慾念不足,實在可厭,明明安心於事便能輔政可期,偏偏有太多潛謀深算,讓人不能盡信。

  程遐聽到了這裡,總算是鬆一口氣,又忙不迭針對當下之局面講出了一些自己近來謀劃的進策。如今出現了一個強勁的對手足以威脅到他的位置,自然也不敢再因於意氣而有所藏拙,要讓石勒看清楚用事之際究竟誰才是可用之人。

  聽完了程遐的諸多建策,石勒對其不滿也略有緩解,繼而又溫言勉勵幾句,這才將人放出。

  程遐離開宮室之後,已經到了午後時分,心情並不算太好。雖然後半程奏對談話氣氛尚可,石勒對於他的許多建策也都不乏認同,但落在了實處關於他的職任問題,卻沒有多少增益,甚至當他言道將太子召回襄國時,石勒想也不想便予以否決,明顯還是擔心他會借著太子聲勢而在時下畿內紛爭連連的情況下弄權滋事。

  臨近告退之際,石勒又言道太子的母親程妃因為程遐近來病居而不乏擔憂,讓他去見一見程妃以慰人情。

  程妃年在三十多歲,乃是一位美態婦人,因而素得趙主寵愛,養育幾名兒女,仍是風韻猶存。此時正坐在偏殿以待,等到程遐入拜請見時,便起身匆匆迎上來,不乏關切的打量程遐一番,而後才拍著胸口說道:「眼見阿兄康健如常,我才心安許多。近來每每想要歸家省望,只是主上體態欠安,我也就不敢任性。」

  在面對自家妹子的時候,程遐才總算有幾分輕鬆,落座之後才說道:「我本也無甚惡疾,無非氣滯鬱結,不能暢懷,因而滋生小患,阿妹也無需生憂。」

  講到這裡,他見殿內多簡樸,不免便皺眉道:「我雖然久不請見,但也多使人輸用入內,怎麼起居仍是如此簡用?即便你自己不愛厚享,日常主上來見,難道也要如此禮慢?更何況,你之起居享用如何,都與太子相關,怎可如此卑於時用?」

  程遐自知自家之尊榮與否,大半繫於程妃與太子之身,因而素來不敢怠慢。加之他也知自家本非名門望宗,主上戀愛程妃多半還是因為婦人自己美態可親,至於婦德女才教養之類,實在乏甚可夸。所以對於程妃日常用度之類,也都是竭盡所能提供最好,較之自身享用都要用心的多。

  程妃聽到這話後,臉色便有幾分不自然,垂首無語,神態間不乏委屈。

  旁側侍立的女史已經開口說道:「郎主不知,日前皇后召見夫人,厲言訓斥,言道夫人室中多置浮華之物,擾於主上精神,實在是……」

  「住口!」

  程妃見阿兄臉色陡然轉為陰冷,忙不迭開口喝止這個母家陪用入宮的女史,轉而又望著程遐,臉上擠出一絲難看笑容:「皇后恪守禮德,苑中監管不免略有……」

  「她不過屠各雜胡一醜態卑劣婦人,識得什麼禮德!若非主上舊情包庇,不過一個天地生人俱都厭棄的惡婦……」

  程遐已是忍耐不住,心內對皇后所積攢的怨氣頓時傾瀉而出。

  「阿兄慎言……」

  程妃聽到這話,臉色已是大變,先讓宮人守住門戶勿使外人行過聽到,這才拉住程遐的手低語道:「阿兄切勿因我再惡於皇后!只要母家能得昌盛,太子處位安然,我一介婦人榮辱,實在不必介懷……近來主上多召皇后議事,阿兄若此節再有言辭見惡,實在不是良事,不獨要身受所害,或還要波及太子啊……」

  程遐聽到這裡後,心內已是悚然一驚,忙不迭收住口湊近程妃低聲道:「太子嗣位早定,怎麼會受婦人波及?你是否聽到什麼流言?此事關乎重大,千萬不要對我隱瞞!」

  「其實、其實也沒有別的,只是、只是皇后對太子素來都有冷淡,此前彭城王入苑請見,皇后多問南陽王起居……我也是從旁處聽來,究竟實與不實,實在不敢確言。」

  「這惡婦、這惡婦……」

  程遐聞言後臉色已是驟然鐵青,心情更加惡劣到了極點。主上諸子當中,皇后所出之嫡長石興早夭,因此太子石弘以長而立。不過石弘之立也非眾望所歸,最起碼一些羯族耆老就多因太子乃晉人所生而多有不滿。皇后出身屠各雜胡,本身或也就存此念,但此前頂多對此保持沉默,可是現在居然敢有所流露,頓時便讓程遐心內生出滿滿的危機感。

  石勒引彭城王石堪歸國,雖然主要意圖應該還是以此而對中山王石虎有所牽制。但對程遐而言,也絕非因為有著共同的敵人而就是一件好事。事實上彭城王歸國只會令得局勢更加複雜,其人雖然本為晉人,但卻是石勒的養子,換言之皇后便是他的嫡母。一旦石勒不在了,彭城王若要自固權位,無疑需要向皇后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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