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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也算是持重之言,沈哲子認真點頭表示受教。可是溫嶠對這個傢伙陽奉陰違的本領已有領教,也是沒有什麼信任了,說完之後便擺手道:「快滾,快滾!」

  沈哲子哈哈一笑,而後便出門去。剛剛離開了尚書台官署,便看到袁耽正站在道旁似是在等他,於是便疾行過去。

  「聽聞駙馬已經應詔入台,太保特意囑我前來引導駙馬。」

  袁耽上前一步,笑語說道。他心內對於沈哲子占住他的仕途,同時又造成謝尚離心,心內不乏怨氣,但見面之後總還能保持一個和氣。

  「我雖未任台城,但也多有往來,何勞彥道兄親迎!」

  沈哲子也表示謝意,順手讓家人遞上一份圖籍贈送,這也是台中約定俗成的一個規矩,新任職官要給上官和同僚一份見面禮。至于贈送什麼禮物,也都是因人而異,有的是尋常物件,有的乾脆直接送錢。

  袁耽原本不打算受禮,可是視線落在那圖籍上之後,臉色卻是一變,拒絕的話已經說不出口,喃喃道:「竟是衛太保真章,這禮物實在太貴重。我不過受命前來引導駙馬,實在受之有愧啊!」

  「我也是入境隨俗,彥道兄就不要再推脫了。」

  衛瓘乃是中朝大書家,時人多學其筆法,雖然其筆帖流到江東的也不少,但大多被人珍視秘不示人,因而也很是珍貴。早年沈哲子入都去勾引紀況,搜遍都內東西兩宗才找到衛瓘的真跡。可是現在盡得衛氏真傳的李充便是他座上賓客,也就不覺得多稀奇了。

  況且他家還有一個未來的書聖常來往做文吏,衛瓘的真跡正可以拿來做進台城打點的禮品,無論送者受者都足夠面子。

  收了對方的禮,袁耽也就不好再過於疏遠,言談也變得親近一些,一邊與沈哲子同行一邊笑語道:「台中征詔雖然早已經放出,但卻久候駙馬不至,我等公府屬員也就是苦盼良久了。」

  第0522章 家為國用

  太保乃是台城內如今地位最為尊崇者,因而官署距離苑城也不遠,緊挨著太極東堂。

  新建成的太保官署是一座四方高閣,規制僅僅略遜於太極前殿,較之尚書台還要更高一些。周圍錯落有致分布著許多掾屬辦公的場所,自有高牆環繞,儼然一個獨立的個體。

  其實不獨獨只是東晉,中朝包括兩漢時期,類似王導這種級別的重臣,獨立性都是很高,並非僅僅只是依附於皇帝的應聲蟲,各自都有一套班底,共同治理天下。只是隨著時代的發展,皇權日趨強勢,漸漸的宰輔之臣在皇權面前也就沒有了原本所具有的制約之能,乃至於淪落為奴僕一樣的存在。

  沈哲子他們到來的時候,王導正在與幾名屬下掾屬商討事情。如今台城內三個實權的大佬,虞潭只是專注於軍務一項,只打理護軍府事宜。而尚書台分權太過,諸多分曹交錯理事,職事之間頗多重合。溫嶠也談不上專門負責哪一方面,更多的還是居中協調。

  相對而言,王導的責任便重要得多,他以太保而主政台城,本身又擔任司徒。而司徒某種程度上來說,便兼具丞相的一部分職責。除此之外,他還擔任著揚州刺史,可以說從中樞到地方上的事務都繫於一身。

  看到沈哲子入內,王導倒也沒有刻意的冷落,暫停議事,讓人將沈哲子安排去一個側室,過了一會兒才匆匆行來,望著沈哲子微微一笑,神情也談不上親近或疏遠,只是說道:「台內事務繁多,亟待賢能任事,駙馬能夠勉為其難,也是讓人心振奮的好事。」

  沈哲子連忙起身下拜道:「太保此譽實在讓晚輩惶恐,征詔早達,只是生性疏懶,拖延至今才應詔入拜,實在慚愧。」

  「居野未必無勞,居內也不乏懶政,倒也無須一概而論。」

  王導講到這裡,語氣略有複雜,深深望了沈哲子一眼。身為如今台城內的主政者,他對沈哲子怎麼可能沒有怨言,只是以他的身份再絮言此事,終究有些欠缺儀度雅量。

  沈哲子自然聽得出王導弦外之音,自己在野這段時間何至於是無勞,簡直就是比三公還要忙碌一些,也無怪王導言有諷意,在這方面他確實有些理虧,一時間不好作答,只是訕笑回應。

  王導見沈哲子此態,心內也不乏感慨。

  他對於這個年輕人的感官實在有些複雜,首先對其能力不乏欣賞,別的不說,單單如今這個台城煥然一新的局面,便可以說是這個年輕人一力促成。本身既有經營的能力,早先又是軍功卓著,這樣的人才不要說是在眼下的江東,哪怕是在中朝時,單純以能力而論,都算得上是拔於人前,少有比肩。

  哪怕是王導自己,都不得不承認,沈哲子所做的這些事情,換了自己做也未必能夠做得更好,甚至有可能還要略遜。

  另一方面便是缺點與優點一樣明顯,自恃其能,把持眾心,而且所謀每能讓人心旌搖曳,難作自持。這對個人來說或許是件好事,但是對於世道而言,尤其是對於江東這個殘破局面,實在是好壞難斷。

  王導向來秉承一動不如一靜,一方面是因其性格使然,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世道實在已經承受不住太大的動盪。今世之局,乃是古來未有,夷狄肆虐於華夏,王業卻要苟存於一隅。王導承認他並沒有太大的進取之能,所以也是全心全意只求能夠維持局面不至於變得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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