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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中原的形勢,較之三國時還要複雜得多。胡虜的肆虐並沒有讓漢民們上下一心、同仇敵愾,這是時代的局限和無奈,高門不願放低身段去迎合大眾,而大眾也對朝廷正朔法統失去了信任。完全以純道德的視角來看待這個時代,沒有意義,也於事無補。

  沈哲子雖然預見到北伐並且固守會很困難,早早派杜赫過江來,但是對於如何收拾已經散落成渣的人心,其實一直還沒有太好的思路。如果完全以刑威震懾,這是逼著民眾們出逃,而如果完全以恩義厚結,就像被搶了糧的杜赫,也是哭笑不得。

  問題既然想不明白,那不妨暫且懸而不論,總會找到解決的方法。他今次過江來,除了深入了解一下江北的形勢之外,也是想跟左近那些流民帥、塢壁主們稍作一些接觸,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與他們交流的切入點。

  沈哲子這個駙馬的身份雖然比劉皇叔要瓷實一些,但東晉朝廷的民心所向與強漢不可同日而語。朝廷的詔令在那些塢壁主們眼中都不算什麼,他這個駙馬又算是個什麼色的鳥?

  但想要在江北經營局面,這些人是繞不開的,早接觸一下也能提前做好鋪墊。沈哲子一旦入台,很長時間都不會再有太多閒暇時間。他甚至有一種預感,當自己下一次離都的時候,可能就是正式率部北上的時候。

  雖然身份未必會被敬重,但沈哲子也不是送上門來被人打臉。他過往數年在江東經營出的局面,就是今次北上與那些塢壁主們對話、交流的籌碼。

  第0502章 南塘可耕

  「駙馬居然親自過江!」

  船行北上第二天午後,沈哲子一行便與前來迎接的杜赫相遇。看到船隊中的沈哲子後,杜赫也是大感詫異,繼而便有些不滿的望向隨行的蕭元東:「此境眼下尚未平靖,元東你又不是不知,怎麼不勸住駙馬?」

  蕭元東垂首不語,雖然眼下杜赫才是他的上級,但早年在沈哲子麾下操練征戰,積威甚重,又怎麼敢極力勸說阻止駙馬。

  沈哲子下了船,笑語道:「我又不是都中那些不知兵事的閒散子弟,偶爾過江一次不算什麼大事。況且道暉你們在此鄉苦作深營,尚且都不辭勞,於情於理,我該過來看一看你們。」

  杜赫聞言後不免有些語滯,才意識到在武事功勳方面,駙馬可是要遠勝於他。若有什麼險地讓駙馬都裹足不前,那麼他自然也更是白搭。

  其實雖然眼下豫州已經崩盤,江北無險可守,但也並不是隨時都有可能遭遇敵襲。尤其眼下羯奴內部並不平穩,也並沒有要在豫州大肆用兵的跡象,即便有些羯胡精騎也都集中在壽春、合肥等重鎮,並沒有隔江大肆經營。

  但看到沈哲子到來,杜赫還是難免有些情急,一方面江北確是不如江東平穩,如果駙馬在他這裡出了什麼事,他是難辭其咎。另一方面,他過江來也是半年有餘,但是始終沒有什麼大的建樹,這讓他在面對恩主時,便有一些尷尬和侷促。

  「承蒙駙馬舉用,過江至今半載有餘,無尺寸爭地之功,無二三陣斬之勛,實在慚愧!」

  杜赫上前下拜,不乏羞愧地說道。

  沈哲子上前攙扶起他,笑語道:「當年祖公過江也非頃刻便創建功業,況且江北糜爛非是朝夕,要把局面從頭收拾起來,自是困難。諸多掣肘,欲速則不達。道暉也無需自責,只要鬥志不減,守住初心,總有威震華夏之時!」

  一邊說著,他一邊打量著杜赫。與在江東時相比,杜赫樣貌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臉色略顯黝黑精瘦,頜下短須如同蝟刺,輕甲舊衣,望去已經像是一個從戎年久的老卒,整個人都顯得硬朗堅毅起來,可見這大半年來也是深受磨練。

  此次跟隨杜赫到來是兩百餘名騎士,衣甲配刃雖然不甚齊整,但卻透出一股粗礫鐵血的氣息。他們的坐騎馬匹也並不統一,高矮毛色俱不相同,且毛色多有黯淡,可是神氣精旺,遠遠強於江東那些膘沉意懶的豢養之馬。

  「駙馬。」

  「阿郎!」

  一群人站在後方,看到沈哲子到來後,神態中也都滿是驚喜。這些人構成很複雜,既有原本的宿衛罪卒,也有豫州軍的降卒,但主體還是沈哲子早年間在曲阿練出來的家兵。客居日久,能在異鄉見到舊主公,這些人心情愉悅可想而知。

  「諸位辛苦了!興廢乍起,不足慶功。丈夫功名馬上取,謹事杜將軍,來日大用,必有所得其時!」

  沈哲子大步行上前,視線在這些人身上游弋一番,對他們的精神狀態很是滿意。他並不太在意杜赫建功多少,最主要的是要給他磨練出一批能夠堪用的士卒,而這些人則就是他日後馳騁於江北、爭雄中原的底盤。

  一行人禮答寒暄一番,然後便各任其事,或用牛車、或操舟筏,將此行運來的各種輜重卸載下來,轉運回營。

  今次運來的物資頗多,糧有三萬餘斛,鹽、布等消耗品也極多,還有一批弓刀甲箭等軍械。杜赫帶來的二百餘人,加上沈哲子隨隊帶來的五百餘人,仍然忙碌了幾個時辰,才將這些物資轉運完畢。

  看到如此的物資補助,杜赫一方面不乏欣喜,另一方面也實在有些羞愧。趁著士卒們各自忙碌的時候,他便引著沈哲子、郭誦等人先往營地而去,順便沿途介紹一下眼下周遭的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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