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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況且,選用時人又不是談戀愛,哪來的那麼多信之不疑,要求什麼心跡坦蕩。簡單一句話就是,我有能力、你有權柄,就算你不用,也可以東家不打打西家。

  沈哲子大概也能明白,這個胡潤為什麼如此急切的非要拜入自己門下。簡單而言,這個人身世本來就有問題,加上容貌又有了一個極大的缺陷,願意給予其機會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略一沉吟後,沈哲子便說道:「我門下一人名卞章,境遇倒是與你有幾分類似。這樣吧,稍後你去尋我家任令,他會交代給你一些事情,你先去琅琊郡里給我那門生幫一幫忙。至於日後究竟是否要拜入我的門下,看你表現如何吧。」

  胡潤聞言後已是大喜,連連叩首道:「多謝郎主予我機會,必不負郎主所託!」

  安排這個胡潤去幫助卞章,一方面是為了更深入的看一下這個人的才能所在和做事風格,另一方面,沈哲子也是在讓他見識一下,在他門下做事如果得力,那麼所獲可不僅只有名爵那麼簡單。

  其實對於胡潤這個人,即便是才能很突出,沈哲子的評價也只是堪用而已。這個人功利性太強,雖然可以利誘驅使。

  但如果想維繫一個長期穩定的上下關係,單純的利益往來非常不靠譜。如果這個人不能再表現出更多讓他看重的特質,沈哲子也絕不會再往其身上傾注更多資源,不會被列為一個需要培養的對象,更不可能像杜赫、韓晃等人那樣放出去獨當一面。

  因為對於功利性太強的人來說,自己的幫扶只是他的一個籌碼而已,隨時可以用來交換更大的利益。

  當然,這樣的人用起來也是不乏放心的。因為其本心就將自己定義為一個工具,如果工具用得不合手,自然也可以棄之不用。所以,他一定會竭盡全力表現出自己的可用之處。

  第0477章 吾道不孤

  桓溫在與一眾舊友閒談的時候,也在留意旁處。因為庾曼之的過分熱心,讓他對於胡潤的身份隱有無從辯解之勢,心裡也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當看到胡潤隨著沈哲子行出,他的心弦一時間也有繃緊,甚至忍不住想追上去,但身邊這些久不見面的舊友實在太熱情,加上他如果追上去不免過於著痕。因而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駙馬不是尋常庸碌之人,未必就會因此冷眼有加,應該能夠理解他的為難。

  隨著父親去世,歷經人情冷暖之後,桓溫也不再是以往率性無憂、心思單純的少年郎。就算再怎麼遲鈍,大約也能明白胡潤厚結自己的意圖所在。

  對此他倒也談不上牴觸,只是不免有幾分心酸,如今的自己沒有長輩可以依靠幫扶,也僅僅只有過往的人脈尚可一觀,難免要被人當作造訪高門的敲門磚。胡潤這人在他看來也是有可取之處,若能因此幫上一把,他倒也願意托上一次。

  所謂患難情彌,對於胡潤給他的幫助,他心內也是感念極深。

  雖然坐在席中,但是桓溫的視線一直望向門口。過了大半刻鐘,胡潤終於又行入進來,步履變得輕快幾分,僅剩的那一隻獨眼也是湛湛發亮,可見是此行不虛,有所收穫。

  桓溫心裡剛鬆一口氣,便見沈哲子身影又出現在門口,正微笑著對他招手,要請他過去一敘。這讓他心情又變得有些緊張,硬著頭皮起身離席迎了過去。

  「駙馬,關於胡世兄的舊跡……」

  行到沈哲子面前後,桓溫便開口想要解釋幾句,沈哲子則擺擺手打斷他的話,笑著說道:「元子兄不必以此為意,我也曾有軍任,亂軍過境,余者或是附勢,或是遭迫,其實已經難辨。不過眼下江東既然已經歸安,那倒也不必過分察察,只要順伏於王化,那也都是晉民。即便有行差踏錯,當付有司問責審辨。眼下我不過賦閒於家會見友人,並無興趣過問旁人案牘所勞。」

  聽到沈哲子這麼說,桓溫才鬆一口氣,繼而嘆息道:「閒居論雅,共坐談玄,駙馬進退得宜,盡顯從容。可惜我庭門衰敗,已經久無雅趣了。」

  這話說的,好像你以前有過一樣。

  沈哲子示意桓溫行到胡床那裡,他自己先坐下去,將袍服衣擺輕撩,順勢將腳踝搭在了遊廊欄杆上,狀態很是愜意,又望著桓溫說道:「死生俱有命,若能死得其所,未必不是幸事。元子兄傷情頹形,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生者不息,銜淚忍痛宜加勉,才能不負先人、不負此身啊。」

  「我是繁華處久,不忍再見傷悲。歸都以來,又是濁塵牽擾,心境難平,反倒不知該如何去拜望勸勉元子兄。幸在元子兄並未長痛消沉,絕棄舊友,總是再見有期,可謂一喜。」

  桓溫聽到這話,不免有所汗顏,其實這大半年來,他的心態始終未從喪父之痛當中抽離出來,半是哀痛,半是面對前路的茫然。

  以往或可侃侃而談,壯言大志,可是如今家中頂梁傾毀,孤母長悲戚,諸弟皆待哺。而且所面對又是一個亂後蕭條的局面,這些重擔對於一個尚未加冠的年輕人而言,實在過於沉重了,不知該從何處入手。

  桓溫坐在了沈哲子旁邊的胡床上,慨然有感道:「駙馬舊事,早年聽來雖有欽佩,但也不乏別思。但原來世事終究還是聞之覺易,躬行卻難。不瞞駙馬,眼下我心內仍是思緒紛雜,不知該要何為,唯恐有負嘉望,踟躇不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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