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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剛才我向維周言道該請陶公入都了,如今他乃是平叛大都督,他的意願如何才最能說服別人。」

  王導也微微頷首道,召陶侃入都不是一件小事。他如今雖然是建康城內權柄名望最高,但其實如今都中最重要的權力還是掌握在沈哲子手裡。

  儘管沈哲子已經退避到石頭城,頗有功成身退的架勢,但眼下還有許多事情要仰仗沈哲子幫忙,所以王導也不能越過沈哲子直接內召陶侃。陶侃一旦入都,職權上自然而然就覆蓋了沈哲子,等於直接繳了沈哲子的大權。在行台沒有正式撤除、皇太后等人歸都之前,王導就不能忽略沈哲子的感受。

  而且,陶侃大軍逼近京畿之後,只是駐防於外,其本人並沒有主動請求入都拱衛坐鎮。可見,陶侃眼下也是極有分寸,乃至於顧忌。對於王導而言,許多本質都可以透過表象看到。陶侃的顧忌所在自然不可能是沈哲子這個小輩,沒有直接入都,應該是已經與東揚州的沈充達成什麼約定或者說默契。

  在這樣一個態勢下,王導自然不可能再枉做壞人,拉攏陶侃去打壓一個小輩。況且,他也未必能爭取到陶侃的支持。國事之外,以陶侃這個年紀,考慮更多應該還是後嗣問題。而在這個問題上,他能給陶侃提供的幫助力度,並不會比沈家大上多少。

  可惜了那群不能明辨事實,妄想去借陶侃之勢以打壓沈哲子的台臣們。這些人只怕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等人好好在荊州軍內待著,為何就被驅趕歸都,轉頭就落入了剛被他們得罪的沈哲子手中!

  在這件事情上,王導也是受惠一方,那些台臣被困在石頭城,耳邊沒有了聒噪之聲,許多事情處理起來都方便得多,少了許多無謂爭執。畢竟,他要儘快穩定京畿形勢,必然會損害到這些台臣人家的直接利益。如今那些人還被困在石頭城裡,沒有了頭面人物出頭,這些人家也不敢過分牴觸。

  隊伍正前行之際,前方突然發生一陣騷亂,有幾人自斷牆後翻躍出來,撞開一隊宿衛兵士的阻攔,直接衝到了車駕之前。

  「保護太保、駙馬!」

  沈哲子的親兵們見狀,紛紛撲殺上前,殺機畢露。

  「不要誤會、不要……我是駙馬故人,絕不敢害駙馬……」

  眼見刀兵即將臨身,當中一個年輕人忙不迭舉手揮舞,以示並無兵刃,繼而便被撲倒在塵埃中,對著車駕大喊道:「求駙馬見我一面!我是丹陽張沐……求駙馬……」

  第0376章 天生權骨

  「怎麼回事?」

  沈哲子從牛車上探出頭來,待看到被親衛反剪雙臂壓在地上的年輕人,神色便是一愣。

  「小民絕無敢害駙馬之心,一時情急,冒犯了駙馬……」

  年輕人便是張闓之子張沐,只是看起來與沈哲子印象中已是大不相同,且不說被按在塵埃中的狼狽姿態,早年間這年輕人也算是少年得志那一類,雖然沒能娶到公主,但起點也並不算低,否則早先也不會敢於冒犯沈哲子。

  自從那次沈哲子將之打個半死,接下來便是動盪連連,自然也難再見面。那一場風波,沈哲子誠然被庾亮奪爵禁錮,但最起碼有興男公主幫他討回了面子。這張沐卻沒有那麼幸運,同樣是被奪職禁錮。可是現在,沈哲子獨掌一軍,與王導同乘一車,而張沐卻被按在塵埃中,際遇已有雲泥之判。

  「起來說話吧。」

  沈哲子示意親衛們放開此人,待到張沐站起身來,他才發現這年輕人較之早先已是瘦弱得判若兩人,左肩微塌,似乎很難站直。其臉上還有一道傷疤望著頗為醒目,這不免讓沈哲子略感詫異,莫非這張沐也遭受亂軍戕害?

  時人對儀容還是比較關注的,相貌如何有時候甚至能夠成為決定仕途進步的一個標準。時下甚至有一傳言,當年的小霸王孫策面部受創,攬鏡自照,怒吼「面如此,尚可復建功立事乎」,悲憤而亡。

  此事真假不論,但由此一節可以看出這也是一個看臉的年代,早年錢鳳毀容以明志。如今這張沐也被破相,可以說是前途暗淡。

  張沐被釋放開後,低下頭去拍了拍身上的塵埃,卻不敢流露出怨忿之色,只是深深對沈哲子施禮道:「小民斗膽求見駙馬,希望駙馬能夠顧念兩家舊誼,放過家父。家父雖然、雖然曾為叛臣所令,但卻絕無失節之舉,於任也多回護鄉人……」

  沈哲子聽到這話,心內便瞭然。說實話,他壓根沒想過要為難張闓,張闓那一眾人被陶侃驅逐的時候,沈哲子早已經率眾奔赴曲阿。而將這些人扣押在石頭城,也自然不是沈哲子的主意,而是留守石頭城的眾人自作主張,要為沈哲子出一口氣。當然,事後匯報的時候,沈哲子也沒有反對就是了。

  這張沐如此急切來央求沈哲子,大概是沈哲子早先處斬西陽王,加上派紀友歸都逼迫那些丹陽人家,讓這張沐誤以為自己心懷舊怨,要將張闓往死里整。

  「張郎何必言此,令尊人望所系,乃是江東宿老,我怎麼會懷疑張公有失節之舉。」

  「可、可是,家父如今仍被困於石頭,駙、駙馬……」

  大概是遭難之後,張沐的自尊心也徹底瓦解,臉上流露出濃濃糾結之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已經不敢直視身前這個早先還被他視為對手的年輕人,澀聲道:「早年小民年少輕狂,偶有衝撞駙馬之劣跡,自知罪過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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