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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這一點,從小皇帝急劇縮水的體型,沈哲子也能看得出。只是現在他也沒有辦法去滿足小皇帝的口腹之慾,且不說南苑已經被焚燒一空,即便是還在,也不可能找到那些讓小皇帝念念不忘的美事。

  大概是人越缺少什麼,越喜歡什麼。食色,人之純好。像沈哲子這樣終日諸多算計的人,家累萬金,美婢亦是唾手可得,反而不大感受得到這兩樣東西勾動本能的那種誘惑以及愉悅。眼見到小舅子講到美食便連連吞咽口水,家事國事統統拋至腦後,反倒讓沈哲子對他更增好感。至於另一個小舅子琅琊王司馬岳,沈哲子則就不大看得上眼。

  沈哲子不打算,也沒必要將小皇帝往明君的道路上去指引,如果這小子是真的那麼誠摯熱愛享受生活,他也樂意去滿足,無謂給其增添太多承受不了的負擔和壓力。

  一直過了大半個時辰,小皇帝才靠在御床上沉沉睡去,沈哲子吩咐宮人們將皇帝送回寢宮,這才抽身行了出來,轉往側方的太極東堂。

  此時東堂內王導以降一眾台省重臣們早已等待良久,有人臉上漸漸流露出不耐之色,頻頻目視鍾雅,希望他能去再催促一下,然而鍾雅卻安坐席中,間或與劉超閒談兩句,並不去看眾人臉色。

  當眾人忍耐力漸漸達到極點的時候,沈哲子終於行入進來。他甚至懶得裝出一個行色匆匆趕時間的樣子,閒庭信步走進來,對眾人拱拱手說道:「有勞諸公久候。」

  說罷,便就近坐在了一個空閒座席中,也不去強居上席。

  眾人心中雖有不滿,這會兒卻也不好再當面發難,而且心內實在有太多疑問需要沈哲子解答。只是一想到沈哲子進入台城後強硬作風,一時間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

  堂中氣氛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吳郡陸曄率先開口道:「我等困於京畿,久盼王師,實在沒想到率先歸都的居然是維周。維周未及弱冠,白身而受王命,創此不世之功,實在是讓我等老朽都嘆服不已,愧於年長,實在不愧是我江東第一等的好兒郎!」

  這話大概可等同於那句「生子當如孫仲謀」理解,相對於席中眾人,沈哲子確是一個小字輩的。除此之外,也是再強調一下沈哲子吳人的出身。

  沈哲子聞言後便笑語道:「陸公謬讚了,實在受之有愧。逆臣犯上,王祚蒙塵,在野在台,是長是幼,或南或北,但凡有感於忠義,俱受王命所召,戮力奮戰而已,豈敢有退縮之念!小子不肖,亦受王化之教,不敢誇功,只是恥於落人之後罷了。」

  眾人聽到這話後,乾笑兩聲,也不好再繼續這話題。頓了一頓後,太常華恆問出了眾人最為關心的話題:「駙馬既然歸都,不知王師後續是何人所統?歷陽叛逆可曾伏誅?」

  早先沈哲子嚴令群臣不得妄論王師軍務,此時卻被華恆開口問出,一時間眾人紛紛望向沈哲子,猜測他會有何反應。

  「華公有問,不敢有瞞。早先晚輩有令不得擅議軍務,既有不得已苦衷,也恐人多嘴雜走漏了消息。在座諸位皆國之干城,自然無此憂慮,即便華公不問,我也想請教諸公。」

  沈哲子笑吟吟說道。

  只是聽他這麼簡單就鬆了口,眾人反倒略感詫異,原本他們還以為沈哲子仍要推脫幾下不讓他們得知詳情,沒想到這麼輕鬆就服了軟。

  不過再一想到這年輕人畢竟歷事不久,即便有一二硬氣,也不會持久,欠缺了韌性,因而心裡都鬆一口氣,紛紛瞪大眼準備聆聽起來。在他們看來,只要知曉了外間具體形勢,便好做出判斷,同時有針對性的有所計劃。如此一來,這年輕人所掌握資訊的優勢便蕩然無存。

  將眾人神態變化收入眼中,沈哲子心內冷笑一聲,這些人心內在想什麼他也很清楚。只是他們註定要失望,未來一段時間自己在建康城中的權勢和地位誰都撼動不了!

  「實不相瞞,所謂王師已經俱在台中,除此之外,京畿周邊再無援軍!」

  沈哲子輕輕鬆鬆拋出這個重磅消息,而席中眾人也確實被震得外焦里嫩,紛紛幡然色變:「什麼?」

  「駙馬不是在開玩笑?」

  「這種大事,我怎麼敢欺瞞諸公!如今叛臣蘇峻仍在姑孰與荊州軍陶公激戰不休,叛部張健陳兵曲阿,叛部韓晃肆虐吳中。不獨江東形勢嚴峻,就連京郊也是四野皆敵。晚輩奉皇太后詔命歸都勤王,不敢有辭,輕騎而來,僥倖功成。只是來日何以為繼,仍要請問諸公可有教我?」

  沈哲子神色凝重說道,只是看到眾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心裡卻是忍不住笑起來。他所說的這些雖然也是實情,但其實局勢遠沒有那麼惡劣,最起碼荊州強軍東進惡鬥歷陽,戰事旬日之間應該就會有變數。而在吳中的韓晃,且不說京口行台和淮北的軍力調度,單單江州和東揚便隨時都有可能抄其退路。至於曲阿的張健,其實已經是一個半殘狀態。

  沈哲子就是在嚇這些人,聽到王師歸來,一個個便跳脫得很,現在知道王師是個什麼情況了,看他們又將要如何。

  堂中眾人這會兒臉色都難看得很,原本在他們看來,既然沈哲子敢回攻京畿,那麼最起碼是有一方面軍隊已經打通了前往建康的通道,而沈哲子不過是撿便宜跑得快而已。可是他們卻萬萬也沒想到,形勢非但沒有好轉,而且聽起來似乎更惡劣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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