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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濂拔下束髮的玉簪,墨發垂落,正有半數墜在她的手腕上,他的臉半掩進髮絲里,眉目自成水墨,他拂開那發趕著她,「睡去。」

  傅晚凝看晃了眼,她抓著衣角驟然福身跟他做拜,隨後往門前走,直走到門欄,她鬼使神差的又掉頭看人,他坐在那兒猶如雕塑,側顏冷漠俊秀,無端的透露出孤寂來。

  傅晚凝捏緊手進了外間,隔門一關,所有的思緒都消散,她抬手摸著胸口,那裡的悶還在,她長呼出氣,褪掉外袍把裹胸布散開,這才透氣。

  長燈欲暗,傅晚凝歪上榻,她靜靜的看著那燈燃滅,心內異常平靜,她想著以後就這麼過吧,不必怕他,只當他是長輩敬著,他護她多日,她也當體貼待人。

  意識漸模糊,她沉入睡夢。

  魏濂打開門閂過來,他巡視著她的周身,唇畔生笑,他坐到榻邊的地上,手摸進她的枕頭下,那長長的裹胸布就被他拖了出來,他將布疊好放在手心,探頭搭在榻上,凝注著她酣香的睡容。

  梆子敲起,那刺耳的響聲破開窗戶傳進來,吵到了傅晚凝。

  她舉手遮住眼,翻身還欲睡。

  魏濂抿著笑叫她,「串兒。」

  傅晚凝無知無覺。

  魏濂背著手貼住她的臉,哄著聲再叫道,「傅晚凝。」

  傅晚凝迷糊著嗯一聲,嗓音又細又弱,像情人耳邊的呢喃。

  魏濂輕輕笑出,他嚼著這個名字道,「晚凝。」

  床上的人跟著答一聲,乖的不忍心弄醒她。

  魏濂便撤手,專注的看著她,他在思考要不要就這樣把她叫醒,和她直截了當的說清楚。

  可在他還沒決定好,那梆子又敲起。

  傅晚凝這回徹底被鬧醒了,她半睜著眼朝榻邊看,魏濂抓著她的裹胸布一臉淡漠的盯著她,她心頭震懼,攥緊褥子朝裡頭縮去。

  魏濂向她揚了揚手裡的布,故作疑問道,「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傅晚凝扼住了嗓子,她能告訴他什麼,告訴他這是裹胸用的?告訴他她是女人?她只要說出口,死活就不是她的了。

  魏濂把那布放回枕頭下,他脫掉靴子上了榻,半身蹲在她面前,手指壓在被褥上道,「給我看看。」

  傅晚凝目中便浸出淚,她懇求的搖著頭,手將他按住,「不要……」

  魏濂兜手將她連同被褥一齊抱起來,指腹揩去她的淚,「我不看。」

  傅晚凝斜過臉,想從他的懷裡掙扎出來。

  她的力道委實小,想跑猶如蚍蜉撼樹,她無望的嗚咽著,落入黑暗的恐懼幾乎要將她壓垮。

  魏濂沒有扒開被褥,他抬手拔掉了盤繞著她頭髮的木釵,髮絲傾斜而下落滿榻,將將纏進他的發里,交織逶迤真如連理。

  他捏起她的下巴,令她直視著自己,他啞聲道,「別怕我。」

  傅晚凝瞪著他,良晌答不出話。

  魏濂噗呲笑,「我一個太監能對你做什麼?」

  這話說的淒涼苦楚,無奈的令人實難下咽。

  傅晚凝喘出氣,「你,你放開我。」

  魏濂沒聽,他搖了搖她的臉,轉手去撫摸她的頭髮,喃喃問道,「你不是串兒,你是誰?」

  傅晚凝緊合住嘴,她是傅家人,她大可以說出她叫什麼,可是傅家人都死了,她冒出來誰能保證她活,要是讓她再死一次她還能怎麼逃?又或者她說不說都一樣,總歸是要死。

  魏濂鬆開手壓著她躺回榻上,他蹲身俯望著她,笑道,「改性兒了,成了個犟驢子。」

  傅晚凝白著臉,還是只口不答。

  魏濂勾掉散落在她頰邊的碎發,讓她臉上的倉皇表情無處可藏,他道,「番子大概已經從黃田村回來了,你是誰他們會告訴我。」

  傅晚凝卸去勁,她細聲道,「你要怎麼處置我?」

  魏濂笑望著她,「我還沒想好。」

  傅晚凝合上眼,微微呼著氣。

  天邊已呈微光,星辰漸隱,白晝登場。

  魏濂幫她蓋好褥子,退下了榻,他佇立在榻前,目光柔柔定在她身上,「天快亮了。」

  傅晚凝拉起褥子將頭擋住,她沒得跑了。

  魏濂腳下折轉走向門,「我上鎖了,你別跑等我回來。」

  他沒管她答不答應,從裡間把隔門下了鑰。

  傅晚凝聽著他鎖門的響動,心越來越往下沉,他這是辦定了她,連讓她出門的機會都切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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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二十四個串兒

  番子在晌午回東廠復命了,他們帶回來一批人,全部拉進了詔獄裡。

  魏濂審問人時,讓獄卒們全部退離,他搬了把椅子坐到那狹小的窗戶邊,光線穿進來,正照在他面上,白的煞人。

  他翹起二郎腿,眼睛涼涼的盯著那群人,挑了個看著像是一家之主的中年男人道,「你是串兒爹?」

  「回,回大人,小的是串兒爹,」那中年男人抖擻著身軀道。

  魏濂悠閒的點頭,「你兒子現在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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