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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兒明白,絕不透露!」時虛白神色鄭重。

  時相輕輕頷首,等他的回答。

  時虛白則稍稍遲疑了下。

  朝堂上陰謀算計的紛爭太過繁雜糾纏,一旦沾身,很容易被卷進旋渦。他幼時聽慣了祖父所講的那些朝夕翻覆、善惡莫辨的故事,對此並無興趣,亦無意插足。但祖父難得朝他開口,這件事聽起來也關乎重大……時虛白不由瞥了盛煜一眼。

  他生了顆玲瓏剔透的心,當然察覺得到盛煜微妙的態度。

  這男人不比他長几歲,卻能深得帝王信重,與德高望重的祖父同座議事,手腕能耐自是出眾。而魏鸞嫁入曲園後,雖不及原先傳聞的太子側妃那樣貴重,看她行事於氣色,仿佛並未在曲園受委屈。且敬國公府安然無恙,應有盛煜的功勞。

  朝堂險惡,但願她所嫁的是值得託付的良人。

  時虛白輕揚墨染的衣袖,徑直到臨牆的案上取了支筆,漫不經心地在指尖打轉。

  「既是祖父開口,盛統領又親自跑這一趟,我若推辭,未免太狂妄。」他淡聲說著,手腕微揚,熟練地將畫到一半的畫軸卷到旁邊,而後倚案抬眉,「不知盛統領手裡,可有她親筆寫過的書信?」

  「有。」盛煜自是有備而來。

  時相知道這孫子的脾氣,未料他答應得如此爽快,稍加思索便猜得緣故,遂輕笑了笑,道:「既如此,你便揣摩她的筆法,這封信如何寫,盛統領也會告知。天色已晚,我老骨頭熬不住,先回了。」

  說著,朝時虛白擺擺手,示意他不必送,竟自走了。

  屋裡便只剩下兩個大男人。

  時虛白神情淡泊如舊,將那摞書信展開,粗略掃過。盛煜姿態威冷,也不急著走,抱臂站在旁邊,目光只在書架長案間逡巡。等他將那十數封書信挨個拆完,才道:「夠嗎?」

  「夠了。不難仿。」

  「時公子倒很有把握。」

  「時某不會別的,書畫上總還有點天賦。」時虛白說著,修長的眼睛微抬,看到盛煜玄衣貴重,那雙冷厲鋒銳的眼睛並沒看他,而是落在書架的頂端。仿佛察覺他的目光,盛煜忽而扭頭,見時虛白正瞧著他,便緊緊盯住,道:「那些錦盒之中,莫非就是京城盛傳的美人圖?」

  他的聲音不高,雙眼深如沉淵,不掩審視意味。

  所謂美人圖是指畫的誰,彼此心知肚明。

  時虛白散漫的姿態微微一僵,旋即挪開目光,漫不經心地道:「盛統領既知這些傳聞,想來也聽過,這些畫秘不示人。」

  這便是拒絕回答的意思。

  盛煜一噎,卻又無可奈何。

  若這是玄鏡司稽查的人,他自可嚴刑審訊,甚至強行開了錦盒一探究竟;若這是魏鸞那樣親近的人,他亦可厚著臉皮,設法套問出實情。可跟前的人是時虛白,承了相爺的情面幫他辦事,不能仗勢逼問。

  盛煜無從得知裡面裝的究竟是不是魏鸞,瞧著時虛白那狂放姿態,忽而有些憋悶。

  胸口似被棉絮堵住,呼吸都不痛快。

  若不是此刻有求於人,盛煜得當場沉臉。

  時虛白仿若未覺,手裡擺弄著章念桐的書信,問道:「信的內容如何寫?」

  這話終於將盛煜的心思喚回正事。

  他繞到長案對面,自顧自地拿筆蘸墨,隨手抽了張紙箋,寫下腹中早已擬好的信。那隻手慣於握劍殺伐,執筆時都有些銀鉤鐵劃、決斷生死的味道,筆力遒勁雄健,似能入木三分。寫完了,抬手拿給對面瞧,從頭至尾行雲流水。

  而紙箋上筆走龍蛇,絲毫不遜於裝裱出的名家手書。

  時虛白看罷,微露詫異,忍不住道:「盛統領這手書法剛勁有力,倒是難得。」

  「握筆如執劍,習慣了。」

  盛煜淡聲,瞧著時虛白的詫異表情,胸腔的憋悶稍稍和緩,旋即道:「信寫好後,交予相爺即可,這些書信亦無需再留。有勞時公子,盛某告辭。」

  說罷,無需時虛白送,逕自出了書房,由管事送出相府,而後往城外道觀布置。

  ……

  翌日清晨,太子輅車出京。

  傍晚,時虛白的那封書信便經由長春觀一位年少女冠之手,送入鎮國公府中。

  據小女冠所言,章念桐自從被送入道觀,便由長公主親自派人照料,別說走出道觀,便是要出屋舍都不容易。昔日伺候的人手皆被支走,章念桐在觀中孤身一人,雖境遇孤苦,好在她性情堅韌,雖比初來時消瘦,精神頭卻還不錯。

  因她年紀尚幼,長公主那邊防備得不算嚴,偶爾會跟章念桐多說說話,漸而熟稔。這封信是章念桐親書,叮囑她趁著採買之機悄悄交到公府。且章念桐曾許諾,事成之後,章家會予她單獨的道觀清修,打點僧錄司的人照應,往後順風順水,更不必再做觀中瑣碎的差事。

  小女冠知章家尊貴煊赫,便來碰碰運氣。

  書信很快交到了章績手裡。

  拆開蠟封后,裡面的內容極為簡短,甚至省了稱呼,只說她進長春觀後,借長公主的身邊人,探得關乎玄鏡司盛煜和趙峻的機密訊息,才知這兩人背後倉有玄機,從前諸多困惑迎刃而解。依此籌謀,可一舉將其剷除,無人能庇護。事關重大,托人傳訊或付於筆端皆不可靠,盼章績速到長春觀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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