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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方才在公主府里,盛煜坐的位置是下風口。

  那是他特地挑選的——

  瞧起來他跟魏鸞和周驪音離得不算太近,實則清風徐徐,仍能送來兩人斷續的聲音。加之盛煜自幼歷練,耳力極佳,擺著端然閒坐觀景的姿態,留神細聽時,仍能捕捉到大概。魏鸞對朝政的見地雖出乎他所料,細想她在魏嶠之事時的行徑,也不算太意外。

  真正叫盛煜意外的是周驪音的態度。

  他原以為,那對母女血脈相通、長相肖似,對章家的態度應是一致的,必會不遺餘力地保住章家,仗著兵權的助力,穩固周令淵的東宮之位。卻未料她被章氏耳濡目染這麼些年,竟然還能從棋局裡抽身,分辨對錯。

  今日她到隱園去看皇叔,想必是以永穆帝女兒的身份。

  畢竟,當年榮王跟章太后、章家兄弟的過節,旁人雖不知,盛煜卻聽永穆帝提過。

  周驪音能惦記著歸田的皇叔,還算是個不負皇家周姓的公主。

  只可惜托生在了章皇后那毒婦腹中。

  盛煜想起蓬萊殿裡那張雍容高貴,卻讓人覺得噁心的臉,皺了皺眉,驅馬疾馳。

  麂谷離隱園只有數里之遙,盛煜這回出門沒帶多餘隨從,只讓盧珣兄弟遠遠跟著。那倆從前當過暗衛,腰懸長劍盡忠職守,卻也儘量離得遠些不去打攪,就跟不存在似的。於是明媚天地之間,便唯有夫妻倆並轡而行。

  魏鸞今春頭回踏青,興致勃勃。

  盛煜難得有閒興出來逛,滿身威冷收斂殆盡,只剩峻整清雋。

  麂谷里圈著供皇家射獵的野鹿,周遭不許閒人踏足,能來的都是重臣顯貴,今日沒幾個遊人,倒是清淨得很。騎馬過了谷口的小道,裡面漸而平整,於是山高水遠,山花爛漫,觸目風光無限。

  魏鸞棄馬而行,盛煜亦徒步相隨,任勞任怨地聽魏鸞指使,到水邊山腰折花給她。

  等花枝湊得差不多了,魏鸞手指翻飛,沒多久便編成花冠。

  盛煜未料她還有這能耐,新奇地拿在手裡翻看。

  而他的對面,魏鸞盈盈而立,面露得意。

  他忍不住也笑了笑,抬手扶住髮髻,將花冠給她戴上。滿谷皆是明媚春色,她身上披風微揚,春衫單薄,寬鬆的領口露出半片雪白,精緻鎖骨,滿頭青絲高堆後,愈顯得脖頸修長,兩頰秀致。那眉眼嬌麗明艷,臨風而笑,十里春光亦有不及。

  瀲灩眼波照在心底,驅散這些年生死殺伐的沉霾冷厲。

  縱世事艱險,波瀾翻覆,此刻的景致卻足可暢懷。

  盛煜忽然有些感激趙峻那日的提議。

  他的臉上笑意更盛,牽手帶魏鸞去水邊,「走,叉兩條魚烤給你吃。」

  玄鏡司統領親自出手,叉魚自是不在話下,過後生火烤魚,盛煜多的是野外謀生的經歷,對此駕輕就熟。香噴噴地魚香四溢,盛煜撕了一片遞給她,魏鸞還未洗手,就著他的手咬了半段,果真是味美多滋,齒頰留香。

  食慾一起,就勢抓住他手腕,將剩下的半段也吃了。

  柔軟的唇瓣輕輕蹭過指尖,盛煜手臂微僵,魏鸞卻沒察覺,舔了舔唇角跑去洗手。

  回來後大快朵頤,吃得心滿意足。

  末了,顧不得宮裡學的規矩教養,將沾著肉香的指頭也唆了唆。

  盛煜無意中瞧見,眸色微濃。

  過後騎馬馳入深谷,有似錦繁花,春波碧水,連綿峰巒和湛藍遠天,魏鸞騎馬肆意玩賞,盛煜跟在旁邊,眼裡卻只剩一人的窈窕風姿、婉轉笑意。冬去春來,疏離隔閡的夫妻漸而親近,敬國公府的處境也日益好轉,半年多的收斂謹慎後,她今日很盡興。

  盛煜望著她,忽然想起一事。

  待魏鸞駐馬暫歇時,他鬆了韁繩,讓兩匹馬兒到溪邊喝水。

  夫妻臨水而立,風動衣衫。

  盛煜側頭覷著她,忽而開口,「昨日接你前,我曾去過麟德殿。」他頓了下,見魏鸞明眸望過來,續道:「皇上提起了敬國公府的事,說興國公的事餘波未平,岳父大人暫時還得閒居家中。皇上前日召見舅兄,對他的事卻已有定奪。」

  「皇上怎麼說?」

  「他熟知西州的情形,也有戰功才能,過兩日派去朔州,在鄭王麾下歷練。」

  鄭王是永穆帝同胞所出的親兄弟,手握十數萬雄兵,鎮守朔州、勝州一帶,東西橫貫數百里,北抵邊境南扼雁門,極得信重。他的麾下儘是永穆帝安插的心腹猛將,這些年養精蓄銳後,軍威並不比章家遜色。

  興國公被削爵流放後,原本歸於隴州都督手裡的靈州等地也劃給了鄭王這位大都督。

  永穆帝既派魏知非去鄭王麾下,用意不言自明,亦可見信任。

  這背後顯然有盛煜的功勞。

  魏鸞大喜過望,抓住他的手臂,眼底亮光隱隱,「鸞鸞代父兄,謝夫君相助!」

  盛煜只覷著她笑,側臉湊近。

  魏鸞愣了下,猛地想起上回他來報喜時,她曾興奮地親過他,總算恍然大悟——這男人向來含而不露,既將臉遞過來,自然是邀功請賞。她原就因今日踏青遊春而歡喜暢快,瞧著他眉眼,無奈失笑,旋即踮起腳尖湊過去。

  唇瓣觸到側臉之前,盛煜忽而轉過臉。

  於是猝不及防的,魏鸞的親吻落在男人的唇上,意料之外的溫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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