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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煜聞訊大怒。
但他知道,以永穆帝徐徐圖之的性子,不可能放任他此刻就去算帳。
盛煜懷著滿腔暗恨回府,臉色本就陰沉,瞧見周驪音的那輛車,不由深深皺眉。
繞過石基彩繪的影壁,筆直的甬道通向曲園的正廳。
那是盛煜接旨時才會動用的地方。
過了正廳,整齊的花圃旁松柏蔥蘢,過了穿堂便是尋常待客所用的霜雲山房,仿照南邊園林的樣式,門朝蓮池,背倚丘巒,高大的松槐掩映之下,漆柱彩繪,槅扇精緻,廳堂耳房俱全。
此刻正堂的門扇洞開,有僕婦侍立在側。
盛煜盡力收斂因章家而生的怒意,才走到檐下,就見魏鸞迎了出來。
「夫君。」她款步而來,瞧見盛煜陰沉的神色,笑意微斂,「出事了麼?」
「衙署的事,沒什麼。」盛煜淡聲,示意她安心。
魏鸞遂陪他往裡走,口中道:「長樂有些事想請教三弟,因三弟不便出門,便暫且請到了這裡。」說話間進了裡面,沒有屏風遮擋視線,廳中桌椅器具便一覽無餘,而臨窗的長案旁,少年男女並肩而立,正埋頭說那副畫,盛明修以指為筆,教她調整線條。
從背後看去,姿勢頗有幾分親昵。
魏鸞原以為她盡力抬高聲音說話,裡面兩人應能聽見,稍稍避嫌,誰知他倆渾然忘我,絲毫沒察覺盛煜的到來?
這下好了,心事暴露無遺。
不過兩情相悅本是常事,姑娘兒郎到了這年紀,說親時除了父母之命,也可憑心意挑選。若兩人真的情投意合,明事理的長輩也願意成全。周驪音跟盛明修雖各懷心思,卻無越矩的舉動,被人知曉後無非不好意思而已,倒也無需太隱瞞。
魏鸞無奈,輕咳了聲提醒,覷向盛煜時卻微微一怔。
作者有話要說: 劃重點:明事理的長輩hhhh
第45章 吵架
男人官服威儀, 眉目冷凝, 神情似乎比方才更冷。
甚至還皺了皺眉。
魏鸞猛地想起上回她賞梅歸來,幫周驪音給盛明修送請柬時,盛煜曾勸她別摻和那兩位的事。原以為是他事不關己少沾惹的性情使然,如今看來……餘光瞥見長案旁的兩位齊齊轉身,她趕緊掐斷雜念,笑道:「學得這麼認真, 長寧這是想當畫師名垂青史呢?」
「博採眾家之長嘛。」周驪音口中玩笑, 瞧見盛煜那臉色, 卻有點拘謹。
盛煜面無表情地拱手,「拜見公主。」
「盛統領客氣。」周驪音淡聲。
旁邊盛明修大概沒想到會被盛煜撞破, 白淨俊秀的臉上浮起可疑的紅色, 回身將那副畫收起來, 卻仍興沖沖地招呼道:「二哥,你回來了。」從正月上旬至今,他一直沒見著盛煜的面,這會兒瞧見,不免上下打量,看看受傷沒。
盛煜鼻孔里哼了聲, 「今日沒去書院?」
「沒——」盛明修頓了下,沒敢交代被盛聞天禁足的事,只含糊道:「在家讀書呢。」說著話,悄悄將疊好的畫從背後塞給周驪音。
寬袖遮掩下,周驪音迅速接了, 藏在袖中。
這一切卻逃不過盛煜的眼睛。
他先前就曾猜到過,周驪音或許是對盛明修有意,才會屢屢登門,卻沒想到盛明修竟然會上鉤。盛明修雖生了副好皮相,行事也少年頑劣,卻絕非風流紈絝的性子,跟盛月容都算不上多親,等閒不會跟姑娘家走得太近。
而他剛才進門時,那兩位貼肩接臂,舉止頗為親密。
盛煜心底有股無名火竄了起來。
對於擁重兵而竊皇權、罪名可誅九族的章家,他素來深惡痛絕,對於仗著母家勢力草菅人命、肆意妄為的章皇后,更是恨之入骨。年少氣盛時,他曾暗下決心,將來定要將章家連根拔起,以正國法,以慰亡母。
那也是他以身為劍,磨礪出狠辣手段、冷硬心腸的意義。
如今年歲漸長,城府日深,雖不似最初極端,仇恨卻只會埋得更深。他固然能以端穩持重的姿態行走於朝堂,在外不露太多端倪,卻絕難容忍長得肖似章皇后的周驪音與弟弟過從親密。
誰知那兩人竟暗度陳倉,親近到這等地步?
盛煜沉眉,只覺這場景刺眼之極,遂收回目光,朝魏鸞道:「我有事先回書房,你招待公主吧。」而後冷著臉朝周驪音拱拱手,竟自轉身出門。
臨走前,又叫盛明修,「你過來。」
盛明修滿頭霧水,卻不敢違拗,邁腿跟過去,走遠了才道:「二哥還還有吩咐?」
「無故在家讀書?應是被父親禁足才對。」盛煜熟知三弟秉性,一眼看穿隱情,朝西府抬了抬下巴,「既是禁足,回去老實待著。」說罷,拂袖疾步而去。
剩下廳內表姐妹面面相覷。
事情被打斷,外頭日色漸傾,周驪音還得趕著時辰回宮,稍坐了會兒便告辭而去。
魏鸞送到府門外,回來時瞧了眼南朱閣。
今日的事讓她有些不舒服。
她嫁入盛家半年,明知游氏對她不喜,盛月容對她心存芥蒂,仍能克制脾氣,盡力與她們和睦相處,即便盛月容曾將她帶入險境,也並未跟小姑子計較。對於盛老夫人,更是投桃報李,甚為敬愛。只因那是盛煜的家人,她不想讓他因家事而為難。
反觀盛煜,待她的娘家人還算和善,對周驪音卻總是冷臉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