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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駛出深巷,在朱雀長街等周驪音來會和。

  那位出宮不像她出府容易,到章皇后跟前回稟時難免被拖延片刻,魏鸞也不著急,掀起側簾瞧長街兩側的店鋪。在京城長大,自幼出入宮廷,這些店鋪的來龍去脈她都頗為熟悉,目光越過錦緞莊、首飾鋪子,最後落在賣玉器陳設的何記。

  這家店開在朱雀長街,背後東家是皇親國戚,工匠也是出類拔萃之人。

  鋪子裡的珍寶器玩自不必說,單論擺在門口招客的,也都頗為貴重。

  內有座黃龍玉雕的貔貅,昂首朝天,威武祥瑞。

  輪廓與北朱閣里那方沉香木駿馬頗像。

  魏鸞看了兩眼,不由想起昨日去南朱閣時,在盛煜書房裡看到的滿架木雕。當時雖匆匆一瞥未能細看,但能擺在外書房的東西,定不會比她屋裡的駿馬差。她一直好奇盛煜究竟是怎麼淘到那東西的,卻沒能從他嘴裡問出究竟,不如……

  她瞥向馬車斜後方,看到盧珣策馬而立。

  「盧珣。」魏鸞召他近前,緩聲道:「南朱閣里擺著好些木雕,攢了很多年吧?」

  「陸陸續續攢了七八年。」盧珣如實回答。

  魏鸞便頷首,「真不容易。都是哪兒淘來的?」

  盧珣神情稍頓,微微遲疑了下。

  換在從前,他絕不會對外人透露半點關乎盛煜的事,不論要緊與否,是自幼練就的謹慎使然。哪怕面對盛老夫人的問詢,也是如此。但魏鸞畢竟與旁人不同,她是曲園的少夫人,盛煜頗為照拂的妻子。

  盛煜那樣冷硬端重的性情,能親自帶她去玄鏡司,為她犯禁闖北苑,去北朱閣前特地換衣裳打扮,甚至派他做貼身護衛,不許她有半點閃失。

  這女人在盛煜心裡的分量很重。

  盧珣拱手,頗恭敬地道:「都是主君抽空雕的。」

  「他自己雕的?」魏鸞呆了。

  「確實是出自主君之手,無一例外。」

  盧珣說到末尾時,神情里竟藏了與有榮焉的小驕傲。

  這回答是魏鸞始料未及,片刻後也自失笑。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盛煜那樣位高權重、公事繁忙的人,竟還有這等本事。雕琢講究個細緻耐心、凝神沉穩,軟木硬石各有不同,刀鋒力道稍有偏差都不行,要想做得美觀而別具一格,頗需要些天賦。

  盛煜還真是文武兼修,深藏不露。

  也難怪她將那沉香駿馬擺在書案時,盛煜曾兩度特地問及,泰然聽她誇讚,當時他的神情瞧著水波不起,心裡定是暗暗得意呢!

  這般胡思亂想,沒多久周驪音的車駕趕到,遂出城去賞花。

  寶林寺的梅花果然開得很好。

  周驪音興致勃勃,看完後親自挑了幾支折在瓶中,教人藏在馬車裡好生捧著,欲回去送給章太后、章皇后和東宮太子。因怕梅枝被風吹壞,還徵用了魏鸞的馬車,將她拉到公主的那副鸞鈴厭翟車裡同乘。

  自魏鸞出閣嫁人後,她身邊少了玩伴,頗為孤單。

  而今同乘,自是有說不完的話。

  天潢貴胄的宮城明珠瞧著尊榮高貴,實則頗受禮制拘束,許多女兒家的話不好在皇后跟前提,從到魏鸞跟前卻能傾訴。從少女心事,到近來身段衣裳的變化,到東宮王府的逸事,最後又說到了盛家。

  「你那小叔子盛明修,可真是個人才。」周驪音興致勃勃。

  提到那名字時,她眼底神采都明亮了許多。

  魏鸞莞爾,「他又有新畫作啦?」

  「畫的仕女圖,我瞧著不比那時畫師的遜色。時畫師你知道的,就是——」

  「知道知道。」魏鸞趕緊打斷她。

  時虛白那個人,就算素無深交,魏鸞也是印象深刻的。畢竟是相爺嫡孫,京城裡首屈一指的畫師,生得又俊秀風流,引無數閨中女兒思慕,盛名在外。外間傳言他每年都畫一副美人圖,上面儘是她的影子,藏在書房秘不示人,謠言不少。

  就連周驪音都曾聽見,私下裡拿來打趣她。

  果然那位意味頗深地笑了笑,續道:「盛明修如此才能,我還挺想請教一番。為免他說我以勢壓人,還特地備了份禮——」她說著,竟從坐凳底下的抽屜里取出一方精雕細鏤的檀木盒交到魏鸞手上,「裡面也有請帖。你是他二嫂,自家人說話方便些,幫我轉交給他。」

  「嘖,真是有心!」魏鸞瞧著錦盒,故意感嘆。

  周驪音被窺破心思,神情有點含羞不自在,假裝掀簾看外面風景。

  魏鸞還不肯放過,湊過去逗她,「不如親自送過去,更顯誠意?」

  「哎呀!」周驪音抬手打她,紅了臉,「你幫不幫?」

  「幫,當然幫。」魏鸞笑得歡快。

  遂將那檀木盒精心收起。

  整日賞花盡興,回到曲園已是傍晚,魏鸞原打算明日抽空去西府找盛明修,轉呈禮物,誰知抱著盒子才下了車馬,卻被盛煜撞了個正著。

  作者有話要說:  鸞鸞:向雕刻大佬獻上膝蓋=w=

  明天會提前到早上8點更新哈~

  第27章 懷抱

  盛煜今日回來得比平常稍早。

  臨近臘月, 正是一年裡最冷的時候, 他策馬而歸,將韁繩扔給門房後健步入內,正碰見緩緩從車廂里出來的魏鸞。因是跟小姐妹賞梅散心,她打扮得頗為精心,一襲海棠紅的披風彩繡織金,髮髻間玉釵柔潤, 明珠蘊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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