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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她就曾誇過這木雕的駿馬,盛煜亦頗為自得。只是沒想到,見慣皇宮內外無數貴重珍寶的她,放著公府陪嫁、章皇后賞賜的成堆名物不用,倒把這東西擺在案頭。每日抬眼便看的,自是鍾愛之物。

  魏鸞哪知道他這些小心思,猜得他是有話要說,只取杯倒了熱茶給他。

  果然盛煜開口了。

  「前日在北苑事出倉促,太子可曾傷到你?」他半倚書案,修長的腿一屈一伸,薄醉的雙眸仍沉靜如潭,目光落在她臉上。比起白日的明艷照人,朦朧微昏的燈燭之下,她的臉頰眉眼愈發柔和,垂眸理袖時睫毛修長,眉梢眼角風情綽約。

  ——比記憶里更添嫵媚風姿。

  他的目光沒捨得挪開,便見魏鸞笑而搖頭,「夫君來得很及時。」

  盛煜頷首,嗅到她身上幽微的香氣,眼底有濃色漸聚。

  在娶魏鸞之前,盛煜以為她是屬意周令淵的。是以哪怕魏鸞親口承認是她答應成婚,他也只覺此女頗會審時度勢,掂量得清皇命和私情的輕重。但她心底里應當仍是與東宮、章皇后牢牢綁著的。也因此,盛煜雖娶她到身邊庇護,卻始終不曾留宿。

  直到那晚魏鸞說她對周令淵並無私情。

  盛煜為之愕然、驚喜、輾轉反側,也由此窺破她溫婉姿態下深藏的傲然。

  而後,他聽見她親口回絕太子。

  盛煜每每回想周令淵試圖強吻魏鸞的情形,便覺血氣往腦門頂沖,若不是當時在宮裡,當場就能暴揍太子一頓。

  此刻,他竭力克制著酒意,躬身盯住魏鸞的眼睛,「其實周令淵有句話說得對,你我素不相識,嫁得未必心甘情願。魏鸞,前路叵測,徹底回絕太子無異於自斷後路,你當真不後悔?」那雙眼洞悉世事,縱說得隨意,仍藏有試探。

  魏鸞抬眸挑出笑意,「我為何要留後路?」

  「出閣前我與夫君確實素不相識,但這世間的夫妻,本來就有許多是素未謀面,慢慢相識相知。夫君身居高位令人敬畏,我確實怕前路叵測。但嫁了夫君就是盛家的人,哪怕幫不上忙,也會同進同退,豈容二心?自然,若夫君只是奉皇命行事,我也不會令夫君為難。」

  她軟聲說著,眸光流盼間嬌艷柔旖。

  那是比酒意更令人沉醉的東西。

  盛煜忍不住抬手落在她肩上,指腹在她腮邊摩挲,帶了低沉笑意,「當真願意長久留在盛家?」酒後不似尋常自持,溫軟肌膚的觸感引人沉溺,亦讓深埋的心事蠢蠢欲動,他湊得更近,幾乎額頭相抵。

  魏鸞心裡砰砰亂跳起來。

  周遭的酒氣愈發濃烈,她的眼睫顫了顫,順著他的話道:「自然是打算長留。」

  聲音低柔,藏著不會退卻的篤定。

  盛煜指腹漸而用力,鼻息交織之間,難以自制地緩緩湊近,欲吻向她的眼睛。那目光深邃而迷離,與慣常的克制清冷迥異,呼吸間酒氣微燙。

  唇親上去之前,掌中的人忽然偏過頭,輕輕避開了。

  於是有些乾燥的唇蹭過臉頰,若即若離。

  案頭燭火輕晃了晃,盛煜動作微僵,魏鸞亦有些緊張地揪住衣袖。

  她知道她不該閃躲。

  盛煜兩番踏足小書房都是為太子的事,她剖白心事坦然相對,打消了戒心,正慢慢博得信任,理應讓這份親密更牢固。更何況,夫妻早已拜堂,這種事原本是應有之意,不該推卻。

  然而那一瞬,她還是沒控制住。

  魏鸞並不牴觸盛煜,相反,她覺得此人雖有冷硬之名,實則氣度清舉,頗可信重。

  她只是害怕。

  因盛煜成親之初對她不冷不熱,方才她卻從他眼神里感覺到了纏綿情意。仿佛這感情早已滋生,他將她藏在心裡很久了似的——但兩人素無舊交,如今也只勉強算熟悉而已。那麼這份情意的來處,恐怕是周驪音曾提過的那女子。

  這男人有雄心鐵腕,亦有滿腔深情,卻不是為她。

  魏鸞心裡有些泛酸,亦知此舉會令盛煜不悅,感覺他的呼吸噴在耳畔,有些手足無措。

  盛煜僵了片刻,緩緩站直身子。

  魏鸞的理智也在此刻回籠,嘗試著彌補道:「我讓人備水沐浴吧。夫君累了整日,該早點歇息。」她說著話,借埋頭理袖悄悄往後退了半步,心跳急促,滿腔忐忑。

  盛煜眼底的濃色卻悄然褪去。

  是他沉迷了,夜深酒濃、燭火朦朧之中,險些誤入夢境。

  其實他該知道,她雖對太子無情,卻也對他無意。方才躲閃時心意分明,這描補的態度也不過是履行妻子的本分而已。他方才進來時特地瞧過,那拔步床上只擺了她的枕頭,根本沒打算留他夜宿此處。

  他自然不能勉強她。

  盛煜克制著退開,指尖拂過那排金豆,「湊足十粒再說。我先回南朱閣,你早些歇息。」說罷,隨手扯了披風在臂彎,抬步走了。

  屋門輕響,旋即院裡響起僕婦送他的聲音。

  魏鸞繃著的精神這才鬆弛,靠在案上,手指摸了摸被他嘴唇蹭過的地方,心裡有些迷惘。

  ……

  盛煜在凝和樓前衝撞太子的事,周令淵並未張揚。

  永穆帝卻聽見了風聲。

  ——十餘年勵精圖治,雖說後宮和邊防鐵騎仍冠以章姓,宮苑的動靜他卻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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