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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石樑玉道。

  季滄亭閉上眼,長嘶一聲:「那就是從朕稱帝之前,你就開始了。」

  石樑玉道:「陛下想知道臣是如何開始的——」

  「朕不感興趣, 你死之後,朕會慢慢了解。」季滄亭打斷了他之後,見他未有任何反駁, 便道。「所以朕可以推斷,在石莽謀反之後,他留下的那些遺產勢力都由你吞下了, 而這些人, 便是你謀反的籌碼。」

  石樑玉道:「彼時陛下的精力全然為征戰所累, 便給了臣喘息的時機。而等到徐相接手煬陵內政之前, 石莽與其勢力所留下的所有往來罪證早已被抓在臣手裡。陛下殺業過重,震懾天下,權貴畏死,自然便都成了臣的人。」

  季滄亭道:「饒是如此,選擇在四年後江山穩定時才動手,你能成事的機率也不到一成。如果是石莽在你這個位置上,也絕不敢輕易行事,你用什麼說服你的人,你能扳倒朕?」

  石樑玉斂眸道:「石莽對臣說過很多有用的話,譬如——自開國以來,每一個大越皇族,都有一種原生的病,偏執,易怒,殺人如麻。陛下也有,只是從未發泄在大越的子民身上。」

  ……對,是石莽,沒有人比石莽更懂得如何對付大越的皇族。

  衛氏皇族,自開國後數代皆是暴君,骨子裡都有一種瘋狂偏執的病態。石莽用藥石蠱惑了宣帝十數年,而石樑玉接手過石莽主持的丹藥之物,他知道怎樣才能讓季滄亭一步步虛弱下去而無所察覺。

  他不是從四年前開始準備的,這是整整花了二十年對於衛氏皇族的殺手鐧,從一開始,便料准了她適合什麼樣的毒。

  「……陛下一直對死去的將士有所歉疚,冥冥中必然覺得紅雲香造成的幻覺乃是發自本心。其實,若換了常人,無論是夢魘還是繁重的國務,只怕早就被壓垮了。但陛下,實非凡人。」

  年少時便以槍術驚艷帝京,文承太傅,武隨劍宗,國之將傾時亦是一肩挑起大梁,長驅破胡虜,一鳴盪山河,天下景從,這是何等人物?

  石樑玉曾試探過其他不願臣服的勢力,而那些人數年後卻都不再提謀逆之事,可見動搖她的江山是何等艱難。

  「……故,臣便從來未考慮過謀反的路子,而是將陛下的聲名推至雲巔,在這樣的情勢下,如果陛下有朝一日被刺,臣便能代民憤而行事。而陛下無後宮負累,皇孫衛瑾遠在外地,只要再挾趙妃之女,要她昭告天下陛下是被刺駕崩,待皇陵鎮龍石一落,世人縱有懷疑,又有誰能驗明皇陵中死的是誰。」

  精鋼打造的長鏈嘩啦一響,季滄亭不怒反笑:「這一手直接抹滅朕的身份,之後即便朕再出現在天下人面前——」

  「臣會在近期,讓一個死士偽裝陛下起事並敗露,即便陛下脫困,朝中百官已站好了立場,為身家性命計,陛下也不可能取信任何人。」

  這一手布局,全然斷絕後路,季滄亭冷笑一聲:「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你扶持通王登基,大越軍力分南北大營,皆不是你之勢力,你又有多少籌碼能替他守住這個皇位?」

  石樑玉道:「臣不想這麼快便扶持通王登基,如果通王登基,那建昌方面必然會同時讓皇孫登位,那局面便會對臣不利。所以臣在賭,賭建昌主事者,會受制於陛下在臣手中這件事。」

  「……」

  「別人臣不知,至少成鈺,不敢與臣對賭陛下的死活,他根本輸不起。」

  這就是石樑玉全部的後招,他奪權之後,只需稍稍透露出一點季滄亭在他手裡的風聲,建昌方面就絕不敢輕舉妄動,從而被他拖入文斗中。

  白色的閃電划過天穹,將季滄亭盯視對方的雙眼照得慘然如修羅惡鬼,隨後轟然一聲驚雷響,她低下頭,笑得渾身顫抖,嘶啞道——

  「好……好啊,好一局空手博天下,你若非滿手沾著我季滄亭的血仇,我都要開始欣賞你了。現在開始,你最好躲遠一點,否則……總有一日,我會找到你,將你剜骨抽髓,血塗煬陵!」

  ……

  石樑玉緩步走出宮殿,殿門口守衛的人仿佛聽到了殿內囂狂的笑聲,一個個抖如篩糠,臉色慘白。

  「你們,怕了?」石樑玉問道,守衛不敢答,他復又轉向剛剛趕來不久的於統領,「你也怕了?」

  於統領顯然也領略過季滄亭的殺意,強自鎮定道:「末將跟隨太尉至此,早已是同舟共濟之誼,豈敢言怕?只是越武之血勇舉世皆知,即便再用藥,也難保她不會脫困,不如……」

  「那你要拿誰來挾制建昌那邊的勢力?」一句話說得於統領低下頭去,石樑玉又瞥見他懷裡露出一卷劍譜的邊角,「獨孤氏劍錄,你去過成氏府邸了?」

  於統領忙遮掩了一下,道:「獨孤樓是劍道宗師,更有萬夫莫敵之勇,末將只不過也想精進一二,好輔佐大人的大計。」

  雨水順著臉頰滑落下去,石樑玉徐徐說道:「竊人劍譜,是因為怕死,是嗎?」

  於統領惶急道:「大人言重了,末將是——」

  「倒也沒什麼,怕死,才好拿捏在手裡。」石樑玉讓人撐起傘,神情一轉,去迎向他滔天的權勢,「讓自己毫無籌碼可輸,自然處於不敗之地……就看成鈺,放不放得下自己的籌碼了。」

  ……

  這之後又過了一個月,朝中已清洗過兩遭,民憤亦隨著被大肆屠殺的涉反者而逐漸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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