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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姑姑不准。」成鈺攤開另一封信,那信上字跡狂放不羈,又不好讓人代讀,看邊緣的捏痕,像是研讀了許久。

  「自嶺南至煬陵一路平川,雪白傷眼,待雪融山青後,願君賞春而歸。」成鈺微眯著眼念道。

  衛瑾伸頭過去想看內容:「這是姑姑的原話?」

  成鈺嗯了一聲,將信折起不給衛瑾看,道:「大約是這個意思,甚至還特意下令,不許官道放行,我猜……她該是有些動作不想讓我知曉。」

  這是季滄亭以前就有的習慣,她從不忌殺人,但卻不太喜歡在他面前殺人。此時不許他回京,說明她最近要沾血了……這場血雨,應是與謝允的布局有關。

  「瑾兒記得謝尚書是最尊敬成老太傅的,在京中時,即便再忙,只要到了太傅忌日,謝尚書總是最早到的。」

  「謝氏一族素有隱士之風,若非為繼承太傅濟世大願,以謝允的性情斷不會將一族帶入朝堂風波之中。」

  因為成太傅的死,謝允對先帝一直有所芥蒂,當年季滄亭率軍回京解圍,石樑玉殺父獻傳位遺詔之後,謝允便是第一個響應的,私下遊說百家,極快地壓下所有不平的聲音,從那時才展現出他的才幹。

  衛瑾疑惑道:「既然師父也認同謝尚書的才幹,怎會突然擔心他會有什麼天災人禍呢?」

  「謝允確有長才,只是他長在治國,歸根究底,乃是君子作風,實則並不擅長謀算對手。」成鈺將鎮紙下壓著的三封信交給一頭霧水的衛瑾,「去替為師將這些信寄給關外,囑咐下人用馴鷹分三次在同一日發出,必要趕在太傅公祭日前送至阿木爾那裡。」

  「這有什麼用?」

  「保命符。」

  衛瑾還想再詢問,見成鈺翻看起了他今日的課業,想起成鈺眼睛還好時對他外寬內嚴的要求,立時渾身一顫,只能打了個哈哈連忙離去了。

  人去閣靜,成鈺想起謝允給他許諾定要還成暉一個真相的諾言,合上眼輕嘆一聲,取了之前寫就的卦辭在旁邊的燭火上點燃,待卦辭在火焰中一點點燃燒,最終剩下一指灰燼,余煙里,他低聲喃喃道——

  「你的局確實不差,但怕只怕……你賭一半,對方賭全部,你若贏,他全盤皆輸,你若輸……他不止要你滿盤皆輸,還要你的命。」

  ……

  煬陵。

  「太妃娘娘,小臣今日又來叨擾了。」

  時值年末,越是即將迎接年節,宮外熱鬧的氛圍多少也傳入宮中一些,但後宮深處太妃養老的所在卻仍然是一片清寂。邱御醫小心翼翼地繞過宮庭下那些略有黯淡的嬌貴菊花,一如往常地去了趙太妃宮中叩問。

  「下次記得辦事穩妥些,前殿裡的趙總管好似注意到你了,若非我出手為你遮掩,眼下你就該在宮內監里受審了。」出來接洽的仍是趙太妃身邊的侍女,邱御醫小心地抬頭望了一眼,雖然私下交流已有兩三年了,但這侍女卻總有一股尋常婢女無法相較的兇狠勁兒。

  ……也不知趙太妃是被人捏住了什麼把柄,要這般對幕後的人言聽計從。

  邱御醫想不通,但猜測之下大約同自己一樣,無非家人在別人掌握之下,不得不聽命行事罷了。

  「聽說趙總管這兩日忽然告假養病,原來是姑娘出的手?」邱御醫略有恐慌道,「他莫非發現了什麼?」

  「無妨,他年紀大了,忽然發病實屬尋常,待大人的大計抵定,這點小事無須在意。」

  「勞煩石竹姑娘了,不知……那藥,這個月是不是還要繼續下?」

  那侍女石竹冷冷道:「這一次上面吩咐,要下重一些,你且稍等,我這就去取。」

  宮裡運送物品的管道頗嚴,但對後宮奉養的太妃們卻十分寬鬆,便是太妃們想回鄉探親也不難。自然,宮外的人想私自運送些東西進宮,通過太妃這條管道便可神不知鬼不覺。

  侍女回來得極快,邱御醫接過她遞來的藥包,掂了掂分量,又聞了聞味道,臉上微微變色道:「這好像同往日的不同……莫非是?」

  「沒錯,是精煉過的紅雲散。」

  「可、可大人只說讓小臣解毒,從來沒說過要小臣下毒啊!」邱御醫面色煞白,躬身驚恐道,「石竹姑娘饒了小臣的吧!這欺君之事,小臣萬萬不敢啊!」

  「噓——」那石竹冷笑道,「事到如今,三年下來做都做了,還有什麼不敢的?要不是你那獨門養氣湯可把紅雲散一次發散乾淨,大人會用你這廢物?已經上了同一條船,到了風口浪尖,還容你退卻?」

  她說著,丟出一枚小金鎖,邱御醫看到那金鎖,立時渾身顫抖起來:「大人說過,不會動小臣的家人的——」

  「這種小事,犯不著讓大人動手。這回事若有差池,下次送來的就是你那老來子的手了。」

  邱御醫抖如篩糠,訥訥不敢再言拒絕,小心將藥收回到藥匣里,道:「小臣必定照做,還請姑娘莫要傷及小臣家人性命。」

  「你知道就好。」石竹瞥了一眼傳出木魚聲的宮室內,闔目低嘆。

  加了紅雲散的夔州貢墨,化入水中,以季滄亭勤政的習慣,日積月累之下,體內便會積累紅雲散藥力,進而時常有夢魘幻覺擾心。而邱御醫的養氣湯的確是解紅雲散的上品,但方式卻是一次將藥效發揮徹底,而同時受到的夢魘效力也會大大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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