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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不來了!就在灞陽,他們說拔汗領主和其他部將兵敗後被當場烹殺,整個拔汗部除了二十幾個活口,全部被這個妖魔一樣的公主殺光了!!」

  第六十二章 縱橫·其四

  「……北方各地戰火已起, 正是用人之際, 宮裡下旨,今年春闈沿襲祖皇帝臨時擢拔制,下個月便提前舉辦春闈,諸君去備考吧。」

  已至初秋的小龍門裡,再沒有往年那般詩畫迎秋的氛圍,連同院子裡常開不敗的花兒也露出些許灰敗之色。

  滿座白衣,如今余者寥寥,而就是這寥寥的學子, 也無心於此時的仕途。

  「夫子。」有人起身行禮道,「學生昨夜讀來一則故事, 言某地有一農夫,勤勤懇懇耕作半生做了地主, 僱傭了佃戶, 攜手蓄下萬貫家財,後來有更多的佃戶仰慕初代地主的名望,故而為子孫效忠,然而其繼承家業的子孫卻坐享其成, 不問農桑, 以至於農田荒蕪, 佃戶餓死。不知老師可否解答,這樣的地主,是否還值得佃戶冒著餓死的威脅繼續耕作?」

  教習的夫子放下書冊,看著下面一張張隱忍著義憤的臉, 面頰抽動了一下,道:「在地主的手下,你或許會餓死,可若是到了外面拓荒……佃戶會遇上狼。去備考吧,明日老夫會來收爾等課業。」

  「夫子!」學子們站起來,大聲道,「陛下在宮中生死未知,如今奸臣禍國,我等如何安心讀書?!便是去赴考,焉知到時殿試上是為誰來做這個官!」

  「我族世代忠良,焉能為石賊作倀!走,但有血性者,隨我至宮門請願!請陛下出宮一見以安人心!」

  「對!季侯不能就這麼冤在奸臣作亂!去勸陛下明正典刑,誅殺賊臣!」

  一聲號召,投筆之聲不絕於耳,夫子亦攔不住,轉眼間小龍門裡各個學堂的學子聞風卸冠,百八十人烏烏壓壓湧向正門口,正要衝過護衛撞門時,大門卻自行打開了。

  門外站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他面色蒼白,卻仍掩不住威嚴之氣:「放肆!都給本相站住!」

  堵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因被宣帝罰在家思過的丞相徐鳴山。激憤的人群一時間啞火,沒人敢冒犯這個小龍門裡和成太傅齊名的元老。

  「徐相——」有人委屈道,「國將不國,我們讀書又有何用?不如拼了這身血肉去煬陵外戰匈奴。」

  徐鳴山走入人群,撿起一本掉在地上的論語,仔細拂去上面的灰塵道:「朝中之事,還沒有輪到白身如爾等來扛的時候。」

  石莽隱瞞消息,而他們這些知情人沒有敢將宮中之變傳揚出去——因為帝都是不能生變的,一旦被諸州各地的官吏知曉煬陵如今已無天子,瞬間整個大越就會四分五裂,甚至可能有地方軍難抵匈奴鐵蹄之下,開城獻降之事。

  而這些孩子,都是將來能讓大越延續下去的力量,不能在這個時候拿命去對上石莽的鋼刀。

  這段時日,徐鳴山已蒼老了許多,他同成欽一樣,都在為維持煬陵作為天下中樞的運作焦頭爛額地奔走,而宮裡正在不斷集權的石莽似乎也樂於見他們為來的大局而不斷消耗。

  ——徐相,學生這半載幾度測算,總有北方災象,故而需得隨滄亭去一趟厄蘭朵。倘若到時中原有何禍事,請務必守住煬陵,大越氣數未盡,只待破而後立,便可再延百年王朝。

  ——若有災殃,何時有轉機?

  ——我曾問過嶺南天機隱士,他們曾言,若有我測算不得之事,多半與我有關。

  徐鳴山太了解成鈺了,深知他於天象玄學從無妄言,如今這番局勢丕變,他本人除了相信成鈺有朝一日能輔佐逃出煬陵的幼儲擁軍回朝剿滅奸佞,也別無他法。

  「徐相!如今百姓在外面受匈奴踐踏,我們豈能助紂為虐!就算倘若要我們等,總要給我們一個時限!」

  徐鳴山深吸一口氣,道:「就等到考罷春闈!若天要滅我大越,本相血刻宮門,必要奸佞知曉何謂冒天下之大不韙!」

  ……

  十月初八,匈奴入中原已過兩月,作為領袖的匈奴右賢王,在兩次嘗試與吞狼軍交鋒未占到便宜後,終於認清了厄蘭朵與中原的通路被灞陽死死堵住這一事實,知曉他們不可能再從厄蘭朵得到任何援軍,便一路轉頭南下,沿途洗劫了五六個州郡,直至遠遠看到了界碑上「煬陵」二字,這才停了下來。

  「煬陵,這就是煬陵啊……」右賢王撫摸著界碑上那盤刻了幾百年的字跡,道,「往年總聽見那些漢人美姬說煬陵是天上和地下唯一可以媲美崑崙神宮殿的地方,那裡河溝里流淌的是黃金,樹下埋藏的是珍珠,有玉石一樣的美人,和藏滿了瓷器的房屋。」

  「王,我們已經見過不少富麗的地方了……」

  「可那些越人的官吏說,那些小州府和煬陵比起來就像是乞丐住的破廟。」

  幾百年的塞外遊牧,祖先的血脈里用斑斑血跡告訴他們的子孫,南方那片富庶的領土,是游吟詩人的流淌著黃金的暢想,是每一代草原王者都夢到過的地方,是匈奴世代追逐的所在。

  匈奴們除了幾度對上季滄亭率領的吞狼軍,幾乎沒遇上什麼有力的抵抗,那些州府地方上高高的城牆,有些甚至不輸崤關,但偏就仿佛是紙糊的一般,往往死了幾百守軍,便閉城不出,被他們圍困不久便獻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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