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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他,匈奴左賢王,厄蘭朵的第一戰神。」阿木爾的眼睛死死盯著蘭登蘇邪離去的方向,他的手還按在腰間的短刀上,恨不能直接追上去砍掉他的頭。「我的父王、母后、哥哥們……都被他餵了馴狼。」

  常在塞外奔波,季滄亭也有所聽聞,匈奴的左賢王蘭登蘇邪,看起來熱情豪爽,重士好交遊,可戰場之上手段極為兇殘,單是征伐一個烏雲國,屠城之舉就不下三回。

  成鈺對阿木爾道:「昨日讓你習練的一百個『忍』字,看來你皆照辦了。」

  阿木爾抬起發紅的雙眼:「成先生,我的武功不如郡主,箭術也不如你,所以我聽你們的話,可我不知道,你讓我讀的書有什麼用。」

  「滄亭幼時,也曾如你所想,那時我同她說……」成鈺的目光轉向季滄亭,「學武是為了停止殺戮,而讀書是為了讓更多的人長長久久地活著。」

  季滄亭一臉過來人的模樣揉著阿木爾的腦袋:「你要想想你的同族現在想要的是什麼,即便將來有幸殺了仇人,你還要面對如何重建你故國的問題,成先生教你的就是這個。」

  阿木爾聞言,垂首想了片刻,規規矩矩地向成鈺行禮,像其他學院的生員一樣道:「學生受教,今後會好好跟著先生讀書。」

  「乖~阿爸沒白疼你。」季滄亭安撫了一下阿木爾,復又凝重道,「這個匈奴左賢王我聽關外的牧民說過,這些年東征西討雄心勃勃,且能為不小,能一下子將襲光拉住,便是我也做不到,恐怕只有你家那位劍宗能與之一敵。」

  成鈺似是又想到日前他寫廢的那幾篇九歌,闔目喃喃道:「蘭登蘇邪,非池中物。」

  阿木爾忽然朝北方跪了下來,向他遠在千里之外埋骨的親人叩首,言帶蒼涼。

  「雄鷹半歲振翅高飛,獅子一歲離群捕獵……烏雲人的成年禮是十八歲,六年之內,我烏雲阿木爾,必報此仇!」

  ……

  臘月廿五,大越皇室慣例在每年的這一日宴請群臣與外邦來使。

  季滄亭進宮時,金紅色的宮燈剛高高懸起,但凡有宮殿的所在,地上都鋪上了細細的絨毯,名貴高雅的香味混著道觀里才有的線香味道充斥著每一個角落,在通明的燈火里,她看到心事重重的朝臣、首次朝見上國的夷人,還有竭力隱藏著掠奪之欲的惡鄰。

  她是同成鈺一起來的,剛一踏入宴廳,便有個內監急匆匆趕來。

  「成督學可有閒暇?」

  「何事?」

  「是那匈奴的左賢王,他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您是大越讀書人共同敬仰的人物,一直同鴻臚寺的大人說白日裡唐突了云云,非要再見您一面。」

  季滄亭酸的慌:「……癩子巷的流氓也也不過如此,你若是被他絆住了,我這邊怎麼辦?我可不想喊婉婉小舅母。」

  廿五飲宴,有個必經的戲目就是需得在世家貴女中挑選出類拔萃御前獻藝。季滄亭早就打聽好了,向婉婉已聽其父母所命,被安排在壓軸獻藝,她的琵琶是整個煬陵年輕一代彈奏得最好的,而宣帝也最喜器樂一道,想來石莽等人便要在宴上就送她入宮。

  「看來是躲不過了。」成鈺取出一捲曲譜,遞給季滄亭道,「本想同她面談間細細安排,如今恐怕來不及多解釋。這樣,我去會會那左賢王,你將這份曲譜交給向婉婉,御前獻藝時讓她彈這個,她是此道大家,看一眼就會了。」

  「征人令?這啥玩意,怎麼只有半卷?」

  「你同她說,獻藝時換奏此曲,她便不必再進宮了。」

  成鈺只來得及說到這兒,聽見蘭登蘇邪的聲音由遠至近地傳來,便讓季滄亭先離開。

  季滄亭將曲譜塞在衣袖裡,在人群後面遠遠看了一眼成鈺被一群朝臣團團圍住的背影,嘖了一聲,便沿著側殿的走廊繞去了女眷貴婦們所在的花閣。

  她打聽了一下,得知向婉婉便在花閣里與其他待選的秀女一道,本想直接進去找人,卻不料剛一開門,就見花閣里極為安靜,兩列身穿蛺蝶錦綢的侍女所簇擁的地方,一個戴著翡翠竹葉耳環的的貴婦正坐在主位上,拉著向婉婉的手說些什麼。

  季滄亭一怔,情緒瞬間冷了下來,頷首道:「貴妃娘娘。」

  「我道是誰,原來是灞陽郡主,當真難得一見。」趙貴妃放開向婉婉的手,端起茶盞輕輕撥著上面的茶沫,「本宮是聽說新進的妹妹們里,有出身小龍門的才女,這才趁著正式納妃前和未來的妹妹們多熱絡熱絡。你來得正好,向小姐晚上要奏清平樂,本宮聽著,想為她點一名舞姬相伴,你來幫忙掌掌眼如何?」

  長公主的女兒,皇帝的侄女,這般鼎貴的身份,季滄亭其實並不需要搭理一個來自蠻國的妃嬪,只是趙妃為人並不似史上飛燕妲己之流,雖說私下有謠言說其偶爾會十分狂躁,平日裡除了與石莽交好巴結宣帝,倒也沒有什麼其他荒唐之事。

  唯一讓季滄亭感到不適的,是她總覺得趙妃是在模仿她母親襄慈長公主。

  襄慈長公主端靜素雅,最是好竹,季滄亭記得她小時候常見她母親穿著一襲青白色的綠竹宮裝,她就常常趴在母親的膝頭數著她衣袖上的竹葉入睡,而正得盛寵的趙妃衣飾也大多以竹為意韻,加上其與襄慈長公主五分相像的容貌,恰好合上了民間那些皇室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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