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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得幫我看著他喝藥呀。」穆赦把一份熬好了的寧神湯藥塞到季滄亭手裡,把她往樓上推,「我已經和他們說了,要想好得快,大夫不能換,萬一他們喊了別的大夫,你就拿你那條三寸不爛的毒信子幫我忽悠忽悠。」

  這種誆有錢人的套路,他們之前也做過兩票,穆赦沒有察覺到季滄亭臉上尷尬的異色。

  「其實我有點怕生——」

  「怕個啥?你就當給財神爺上貢,去吧去吧。」

  季滄亭托著一盤熱騰騰的藥盞,慢慢挪到樓上,有兩個抱著一些公文路過的侍者讓她折去東廂稍等,邊扔下她匆匆離開了。

  這地方頗有些奇怪,分明只是一層之隔,樓下人聲綽綽,此地卻燈影闌珊,清寂得宛如隱士居所。

  季滄亭猶豫了片刻,推開門,一股清冷的氣息迎面撲來。

  「……」

  屋內陳設古雅,看得出來極有講究,卻不知為何,季滄亭覺得這地方沒有一絲人味兒。

  她將藥放在桌上,轉頭看向一側,整個人渾身一震——那是一桿殘破的槍,槍纓已斷,槍尖亦磨損,通身如乾涸的血一般凝成一抹雜亂的暗紅。

  季滄亭伸手握住,只往上提了數寸,還未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沉手感,便感到手腕傷處傳來一絲酸痛。

  ……這是她的槍,而今連提起來都做不到了。

  季滄亭苦笑了片刻,驀然一陣清冷的夜風掀起一側的幔帳,帷幕翻飛間,露出一側梅花瓶後,一個靜悄悄地坐望窗外的修長人影。

  「放下。」那人輕聲說道。

  沉重的槍尾咣當一聲磕在地上,季滄亭僵在原地,渾身仿佛浸在臘月的冰水裡一樣。

  成鈺,果然是你。

  第三章 淵微

  一別經年,她曾壓下心結,想著若再見,必是紅燭搖曳,洞房花前。

  未意如今世事生變,竟是這般相見不相識的情境。

  「抱歉——」

  季滄亭剛出聲,便打住了話頭,唯恐對方認出了自己的聲音。

  沉默蔓延了不到片刻,成鈺淡淡道:「不必驚慌,並無責怪你的意思,那槍……是一件陪葬之物,外人觸之不祥。」

  陪葬之物?

  也是,那年他領旨離京,多少儒士門生掛印相隨,他謝而辭之,只帶走了她的槍。

  這也確然是該是她最合適的隨葬之物,想來有朝一日他回京,是要去皇陵還給她的。

  季滄亭低下頭,從藥盞中取出半杯,自行飲下以示無毒,壓低了聲音道:「這是穆大夫開的藥,請國公趁熱服下。」

  她上一次同他說話,已是數年前了。

  想想那時候,那時她的聲音尚懷著一絲討嫌的天真,不似如今這般,連一聲嘆息,都仿佛蘊藏著說不盡的遺憾。

  如是悵惘間,她又聽對方道——

  「勞你將燈點亮。」

  季滄亭疑惑地抬頭,但未多言,依言將桌上的燈點亮,見他不動,皺起眉來,轉身又將身後的銅燈樹全部點亮,才見他緩緩起身走來。

  燭光照見一張端靜清冷的面容,芝蘭玉樹,朗朗如月,唯有眼尾下一顆淚痣顯出幾許人間煙火。

  「多謝。」

  沒有白日裡種種表現所預料出的諱疾忌醫,他緩步走來,手先碰到桌上的藥盞後,才轉過身服下藥。

  季滄亭終於發覺他哪裡顯得有些怪異了,掐緊了手心,整理了一下言辭問道:「……國公的眼睛感覺如何?」

  「白日尚可,不至於耽誤公務,一至昏暗處,便視物不清,夜夜皆然。」成鈺緩步越過她身側,輕輕撫摸著架子上的舊槍,聲音略略一頓,道,「姑娘為何對這舊物有興趣,可是有故?」

  「山野草民,怎會與貴胄有故。」季滄亭心緒翻湧,不敢多留,道,「我便告退了。」

  她倉皇告退,成鈺微微側過頭,瞧見一個模糊的人影跛足離去,抬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立時,一個一身黑甲的人影自暗處出聲:「主人?」

  「同那苗疆蠱師一道來的,只有她?」

  暗衛道:「那蠱師早上來時,同其他大夫一般束手無策,中午回了一趟院落,出來便自信滿滿,想來是受了點撥……主人可要查查這女子的身家出處?」

  又是一陣漫長的寂然,暗衛復又詢問道:「主人?」

  成鈺拂滅了桌上燭火,濃釅的黑暗遮掩了他面上的情緒。

  「緩幾日吧,若是她,讓劍宗出關後去煬陵,砍了石樑玉的雙腳……若不是,便容我多痴妄些時日吧。」

  ……

  子夜時分,穆赦趴在榻上數錢數得正高興,忽然身後的門砰一聲被踹開,季滄亭一臉森然地殺進來。

  「幹嘛幹嘛?」穆赦被她一身殺氣嚇了一跳,抱緊了小被子慫道,「你突然生啥氣?真被人瞧上了?」

  季滄亭緩緩吐出一口氣,坐下來倒了杯冷茶一口氣喝完。

  穆赦見她沒如往常一般說些沒頭沒腦的批話,道:「你真被瞧上了?哇……那人會後悔的。話說我瞧著那貴人生得也挺好,也就比我差那麼嗯……一丟丟,聽人說他到現在還未娶呢,連個侍妾都沒有,你算賺了啊。」

  季滄亭定了定神,道:「成鈺的眼睛到底怎麼了?」

  「誰?」穆赦回過味來,嘴角抽搐了一下,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季滄亭,「難怪你非要易容起來,你、你倆認識?老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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