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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始四處奔波遊走於百姓中間,除了周尋所做以外,還幫著梁宣整肅朝堂,揪出來不少貪官污吏紛紛革除。

  朝政上下一片清明。

  新一年的殿試就要開始了。

  這一年常以寧也跟著去翰林院一同審了幾篇文章。

  就當真還見到了一份格外好的。

  破例將他呈給梁宣瞧,於是狀元人選當即就這麼定下了。

  這一年的狀元郎,名喚宗慶。

  聽說從前是個不學無術的世家子弟後來不知怎麼突然開了竅,讀書用功起來,腦子聰明,一下子在鄖都頗負盛名。

  傳來宗慶授官時,眾人一見便知此人絕非池中物。

  「性敏甚,未冠,已著書萬言。舉進士,調旌德尉,氣豪,睥睨一世,不能作小官。」

  這大概便是對他最好的囊括。

  從那之後,這新晉的狀元郎便由常以寧親自帶著。

  二人時常一同去市井之中微服和百姓一同體驗生活,抑或是去醫館和學堂看望那些貧苦百姓。

  「可能亂世中人更知道世事無常,年華易逝,所以他們拼命留住回憶,抓住一切能夠抓住的東西。」

  二人行經市井,恰好瞧見孩童玩鬧嬉戲,大人在攤前忙碌,不時笑看打鬧的孩童。

  「可是我們能為他們竭盡所能創造更多美好的回憶。」

  常以寧而今差不多算是宗慶的半個先生了,事事提點照料,宗慶也總能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的以寧,沒有了太多的欣喜和歡愉,只有頻頻湧上心頭的濃濃寂寥與感傷,傷世事無常,傷陰差陽錯,也傷,黎民眾生之苦。

  突然想到什麼,常以寧在思索印象中的那個人,竟也忍不住感慨:「他若執筆,應是極論天下事乃至上達天聽的策論,如出鞘的刀劍般寒光四射。」

  宗慶問:「誰啊?」

  常以寧也終於認真想了想該如何稱呼此人,末了釋然笑到:「一位故人。」

  「我曾經遇到一位先生,是他帶我領略民間疾苦,感受從前所不能體會謂之旁人之苦痛。我至今還記得的便是他那一句:『唯有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護所想保護的在意的,才能去改變這世界的不公』。」

  他轉過來看著常以寧,認真道:「您身上也有他的影子,您和他很像。」

  「是嗎?」常以寧只淡淡問了一句。但他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要一個確切的答案而已。

  他和周尋各有故事,來這世間一遭,相遇一剎,爾後歲歲年年,天南地北,不知歸期。

  無論只手改天的豪傑,還是芸芸眾生,都化為一抔黃土。可縱使滄海化桑田,也有一種風骨長存,永被人欽慕景仰。

  那之後又是許多年,他也曾高官厚祿,也曾朝堂傾軋,政敵流傳著他狠厲貪暴的故事,卻又不得不欽佩他的才學。

  他在市井之中頗負盛名,在朝堂之上萬人矚目。

  他活成了真正心懷天下的周尋,替周尋將這左相當得很好,甚至更甚。

  ……

  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皇宮中點上了燈,照亮了半個宮殿。

  雪雲散盡,燈花空老。殿外寒梅三三兩兩綻放,隨著清風送來一縷幽香。雪壓梅枝,掩藏了花蕊,明月當空,灑落一地清輝。

  梁宣才回到宮中,解下身上的狐裘遞給一旁的宮女,搓著手進了早已通好地龍的殿中。

  想到第一次見錦書:豆蔻年華,裊裊婷婷,那雙明媚的眼睛裡,蓄了一汪碧水,春風吹皺,泛著粼粼的淺光,比他見過的湖光山色都要靈動。

  宮女拿來了一個小暖爐遞給了他手中,他捧著暖爐暖手,腦海里又想起來白日的場景。

  探子白日來報:周尋和錦書要成親了。

  這探子是他到底不放心,為了以絕後患偷偷安插監視周尋的。

  如今得了這麼個消息,剎那還是輕易就擾亂了他的心神。

  於是在殿中來回徘徊坐立不安,索性想著偷偷去瞧一眼。

  如他曾經所想過的那樣,嫁衣穿在她身上是極美的,或者說,因為是她,所以這嫁衣更襯得人美了。

  錦書一襲赤色嫁衣,鳳冠霞帔,美得驚心動魄。

  只是她望向的人,所嫁的人,都不是他。

  他在暗處無人注意到的角落,將整個開始到結束盡收眼底。

  他甚至聽到了錦書問周尋:「你願意娶我嗎?」

  此時的他,坐在暖意融融的殿中,可還是覺得手腳發涼,怎麼也暖和不起來。

  他想像著錦書問出那句話:「你願意娶我嗎?」

  梁宣想了一下,他覺得他的回答應當也是願意的。

  ——我願意啊。從此上河山波語笑中,清明的水墨色里。只是,我擁有不起你。

  如今他的身上背負了太多太多的責任和使命,多到早已容納不下他那份單薄的愛情。

  「年歲長久,便將這身外浮名看得越發淡然,在流年裡輾轉至今,種種世事羈絆還放在心頭不願忘懷的,竟只剩下一樁,就是我這漫長的一生,全都寫給一個人,她卻久無回音。」

  從前,他心裡有一彎河流,流水安靜,潺潺而過。現在,這彎河流匯入大海,他的心日夜漂浮在海上,沒有盡頭。

  梁宣抬頭透過軒窗,望見的是星星點點的燈火。

  不久之後,燈火熄滅,就只剩下了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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