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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個人,寬以待人,用善良和真誠待人,可沒料到別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下手為強,也許都會像沈浪一樣無法再信任親密的人吧。
關鍵是……那麼親密的人,竟然用這么小的一個理由,殺了沈浪。
沈浪沒有說話,這些事情他想清楚了,也看開了:「我說這麼多,只是想要讓你知道,奚蔓蔓不是等閒之輩,你也不必為了她,同自己人生分。」
沈浪說的自己人,金玉心裡明白。她同他是夫妻。夫妻本一體,即使兩人終有一日會分開,但她和他是站在一起的。
「等等,你說的是我剛從家裡逃出來的時候,那都是半年前,奚蔓蔓已經懷孕三個月,那現在……」金玉皺著眉頭,望著沈浪,一臉驚詫,「你是說——」
沈浪點頭,雲淡風輕的模樣:「半年前,她同衡風有了身孕,便叫我回去。我沒有回去,她肚子卻大了,被姑父發現,給弄掉了,一直在家裡養著。這次,又懷了。」
所以,奚蔓蔓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和衡風弄大了肚子,這件事奚宇斌將軍早已經知道了嗎?
還有,金玉實在震驚,有些話她都問不出口,也不知道奚蔓蔓是怎麼有膽子做出來的:「又……是衡風的?」
「嗯。」沈浪看著金玉,眼神毫無波瀾,好似這些事情一點傷害不到他,與他也沒有任何聯繫。
金玉低頭,兩瓣唇死死咬住。在一個坑裡栽兩次,有些人還真是死性不改啊。不過,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奚宇斌竟然還是沒有管好自己的女兒,說明這將軍也有問題。
沈浪將面前去殼的瓜子盤,推到金玉面前。
金玉抬頭,看著沈浪。他一點也不傷心。
「對不起。」金玉看著眼前的瓜子仁,「我不知道有這些事情,不應該跟你說那些話。」
沈浪若是不說出來,她便無法感同身受。而這世上,也根本沒有感同身受這種事,拳頭不砸在自己身上,誰都不知道那究竟會有多痛。
金玉終於理解,為什麼沈浪要做這個局對待奚蔓蔓。
「那是因為你和她不一樣,你不知道她做過什麼事。」沈浪敲了敲盤子,「瓜子是給你吃的,要說謝謝,而不是道歉。」
金玉捏了一顆,咬在嘴裡:「謝謝爺。」
她看著沈浪,又拿了一顆,遞到沈浪嘴邊:「爺你也吃。」
沈浪從她手裡咬了那顆瓜子,也咬到了她的指尖。
金玉很快地縮回手,她搶著給沈浪剝瓜子殼。
沈浪笑了,笑容很溫柔。
戲台上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這時候沈浪說:「京城的文書過兩日便到了,待會回去,你同我好好對帳本。」
金玉點頭,她的帳都做得很仔細用心,必然沒有疏漏。
「你算術還行,但字得好好練。」沈浪語氣很平淡。
被嫌棄的金玉目瞪口呆,手上的動作呆滯,扔了瓜子殼,她不幹了,用帕子擦手:「哦。」
金玉覺得,沈浪還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
金玉氣鼓鼓的,沈浪看了,嘴角微微翹起,拿起一粒瓜子塞進她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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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猜得沒錯,過了兩日,京城的文書便到了,讓他十天內準備好,回京述職。述職完成之後,開春再去澧縣任職。澧縣地形奇特,每年夏季都要發洪水,大大小小,叫人頭疼不已。
朝廷花錢修建堤壩,可是沒有什麼用,洪水一來,堤壩就垮。治理水患不利,自然要被上頭敲打一番。這不是什麼好職位,油水不多,時時刻刻被人盯著,治理水患也極其困難,搞不好還要自掏腰包籌措資金。
消息傳到後院裡來,張媽媽絮絮叨叨。
金玉低著頭,飛針走線,給沈浪做靴子,要是再做不完,一整個冬天都要過去了,根本沒得穿的機會。
張媽媽也在邊上補衣裳,外頭下大雪,屋子裡生了炭火,兩人在房間裡也暖和。
金玉就是這點好,她沒什麼架子,閒來無事,她也不折騰下人,安安靜靜的,張媽媽很喜歡她。
張媽媽也心疼沈浪:「真不知道怎麼搞的,立了功搞得跟被貶了似的。」
說來說去都是這兩句話,張媽媽沒指著金玉回答,金玉也沒做聲。
一直到晚飯時候,沈浪從官衙回來,一身的風雪:「明日天晴,便要開始清點。」
他完全沒有情緒。
「嗯。」金玉知道,他是期待風光回京的,但是這麼一道聖旨無異於當頭棒喝。換作任何一個人免不了垂頭喪氣,沈浪卻毫無波瀾。寵辱不驚是他的本事,但金玉還是心疼他。
張媽媽出去準備晚飯。
沈浪抖掉身上的厚雪,金玉從他手中接過,掛在衣架上:「爺,這次變動,上頭有給個說法嗎?」
「不用。」沈浪說。
金玉有些疑惑,給沈浪倒一杯熱茶驅寒。
沈浪望著她:「家裡來信了,是父親主動請調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呵。」
沈浪看著那茶水,冷笑一聲。
「爺不要傷心,總會有機會的。」金玉伸出雙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涼。
這話說的委實虛假,沈浪自己的親生父親,出面打壓自己的長子,執意讓他呆在外地,沈浪難有出頭之日。金玉一直以為,沈浪與他的父親只是面上不和,沒想到竟是老侯爺故意求的。沈浪輕易不會有抬頭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