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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切記保重自己。」
想明白的王沅已經踏入了房門,她不打算再勸,但還是迴轉過來,交待了他一句。
最後直直地望著他,「我便在此地,等你回來。」
隨著阿顏慢慢關上了房門,她的視野開始變窄,等兩扇門徹底闔上,就把笑意深深的蘇六郎關到了門外。
此時門外,聽見了屋內人挪動物件抵住門的聲響,蘇六郎才鬆了一口氣,方才在冥冥之中似乎有種預感,阿沅會堅持跟他一起前去。
好在,這預感不是真的,若否,他還真怕自己心軟。
他叫上了幾位曾在秦王處見過的郎君,都是些支持秦王的世家子,分說了情況,就帶上他們,往送信之人言說的約定地點去,去之前也不忘讓人給蘇大將軍傳信。
屋內的王沅則是挑了個位置坐下,就開始打量蘇六郎的臨時居所。
一個字空,兩個字很空,三個字就是空蕩蕩,幾乎沒有什麼居住的痕跡,一張書桌一張床,其餘皆無。
她坐到了書桌前,桌上有筆墨,她執起了筆,阿顏就會意地把燭台擺到了硯台邊,並且開始替她研墨。
偶爾,燭光中會爆出朵燭花,把她們兩人的身影拉長在牆壁上。
王沅在紙上復原了那日蘇六郎不曾得見的時間軸,橫軸加上時間節點,人名間連上了箭頭,這才停了筆。
把毛筆擱到了筆架上,她看向一旁垂首沉默的阿顏,忽而開口道:「阿顏是不是早就看到了?」
阿顏研墨的手顫了一下,抬起頭強笑道:「郡主在說什麼?婢子有些糊塗了。」
王沅心裡嘆了口氣,目光落在了她僵硬的面容上:「那日的紙張是你收起的吧?這些符號,阿顏不覺得看起來古怪嗎?」
她原本打算燒了的,可回頭卻是遍尋不見,想來能拿走她的東西的,也只有阿顏有這個膽子了。
「郡主時不時就有異於常人的想法,婢子早就習慣了,」她抖著唇笑著,臉色蒼白目光躲閃,「郡主是要尋那日紙張嗎,婢子收在了字稿里,回去就給您找出來。」
她在王沅的目光里躲閃著,握著墨錠的手下一個用力,濺出了一灘墨汁來,她就勢跪俯下身:「婢子手抖,還請郡主恕罪。」
原本是想詐一詐她,看她這反應,看來是確實發現了什麼。
王沅往門窗上掃了一眼,她帶來的護衛都在門口守著,這是難得的只有她與阿顏兩人,竟然如此,不如說開了。
「阿顏難道不是早就發現,我不是原來的壽安郡主?」
「你不怕我麼?」不怕我是什麼妖魔鬼怪麼?
她站起身,走到了阿顏的身側,彎下身扶起了她,盯著她濕潤泛光的眼眶,輕聲重複地問:「你不怕我麼?」
口中雖是這般問,她其實很有些自信,敢肯定阿顏會如何回答。
阿顏的淚珠一下就滾了出來,她用袖子胡亂擦了擦,噗嗤笑出了聲,眼神亮晶晶的:「婢子與郡主相處多年,怎會怕郡主。」
王沅從袖中抽出了絲帕,遞給了她,拉著她坐了回去,多少有些疑惑:「阿顏是一開始便發現了嗎?」是她演技不到家,一來就暴露了?
可看上去老夫人與王元娘倒是沒有異樣。
阿顏往屋門處看了看,才壓低了聲音慢慢道:「壽安郡主她是我親眼看著,沒了氣息的。」
她垂下眼眸,「然後郡主就醒了過來。」
這麼說就是一開始就知道了,王沅大概思考一下,也就明白過來,「當初也是阿顏替我瞞下種種奇怪之處,然後不著痕跡地帶我熟悉她的一言一行嗎?」
怪不得自己那麼快就適應了這裡,她還以為是阿顏心思單純,處處提及從前,讓她有機會了解到原主的訊息。
阿顏點了點頭,腦海中就回想起壽安郡主臨終時的情形。
那位總是鬱鬱寡歡的小娘子,已經是病入膏肓,沒了血色的面孔白得嚇人。
最後離去時,也只是拉著她的手,輕聲嘆了口氣:「我是去了乾淨,只可惜,阿顏卻是要被我連累了。」
她們這種婢女,尤其是主人家的貼身侍婢,命如草芥,若是侍候的主人家去了,為著不泄露前主的隱秘,多少難逃一死。
便是好心的主人家留了一命,也沒了出頭的機會,誰不嫌晦氣。
也只有像壽安郡主這種心地善良的小娘子,才會連臨去時,都在擔憂她的去處。
她當時哭倒在郡主床邊,眼睜睜地看著郡主沒了氣息,正怨恨著上天不公,讓壽安郡主這般心善的小娘子一生悽苦,也痛哭著自己命苦,連累家人。
淚眼婆娑中,忽然就看見,郡主的手指好像動了動?
醒來的人眼神陌生,可阿顏想到了公主府當差的家人,索性心一橫,就瞞了下來。
最開始時,她也是戰戰兢兢的,總想到說書人所說的妖邪鬼怪,怕這位郡主要害人性命。
但相處久了,就發現這位郡主與常人沒什麼區別,甚至還是位心思純善之人。
久而久之,阿顏就在心裡把她當做是那位由她自幼服侍的郡主。只是有時也會想,或許兩位郡主只是互換了魂兒,前郡主在另外一處還活得好好的。
聽了她的想法,王沅倒是一怔,若是原身真的到了自己身體裡,那邊可沒有個阿顏能幫她適應完全不同的現代生活了……想必,會很有些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