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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遠山摩挲千機鏡的手頓住了,他微微眯起眼,越看,越覺得陸望予確實是一個可造之材。
至少臨場反應是一等一的出眾。
他想依靠沖入人群中,來干擾朝雲坊鎏金繩的施展。畢竟投鼠忌器,若是再結一遍鎏金繩陣,勢必會傷到旁邊的自己人。
不過,這個年輕人還是不夠成熟,他估計不會想到,這樣的臨場反應卻也會在別人的算計之中。
暗處旁觀的瑤閣長座,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陸望予沖入人群中,果然四周竄出的鎏金繩少了許多,只有零星的幾根還在鍥而不捨地追擊。
但他們的周圍,卻也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敵人,活生生像是兩隻綿軟的羊羔,一腳便踏入了狼窩。
流著涎水的餓狼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獵手,見陸望予浴血拼殺,也被激起了幾分血氣。
他們瞪著猩紅的眼睛,竟是不怕死般地前赴後繼,直撲陸望予而來!
雙拳難敵四手,尤其面對的還是一群敢於徒手接刃,不怕死的人。
陸望予手中的止戈,在直直削斷了好幾人送上來的指頭後,終於受到了一絲滯礙。
他出劍的速度卡了一瞬。
就是現在!
身旁的人眼中閃過嗜血的瘋狂。他們七手八腳地扒住陸望予的手,及時讓開了一條道路。
一根鎏金繩破空而來,死死困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與此同時,按住他持劍右手的人極其默契地散開,紛紛涌到他的左側制住他。
陸望予心中湧上一陣不好的預感。
他如今右手被鎏金繩捆住,左側身體被那群人死死按住,一時竟掙扎不開。
他的右側瞬間空蕩無一人,他緊鎖眉頭,卻吃不准瑤閣究竟想做什麼。
陸望予沒法轉頭,自然看不見他身後那隊未曾參戰的青涯劍閣弟子,悄無聲息地聚集起來,打開了檀木紅匣。
匣內的,正是青涯劍閣至寶——斬月劍。
斬月劍,一劍可破天月。
對付陸望予當然還不需如此鄭重,只需請出其中的劍意,對著他的右手來上一劍。
折斷他的手腳,任憑他再厲害,除了束手就擒,又還能做些什麼呢?
畢竟,瑤閣只需要陸望予身上帶著的東西,至於這個人是不是全須全尾的,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了……
紅匣開,斬月出。
一道凜然的劍意,就這樣化成一道銀白流光,直衝陸望予被鎏金繩縛住的右手而來。
而陸望予卻背對著它,渾然不知。
眾人眼中燃起躍躍欲試的興奮,他們都在期待著,那個不可一世的天才能當場血濺三尺,在他們眼皮底下徹底淪為廢人!
斷了手還想修真?你只能成為比我們還不如的廢人!
去死!去死!去死!
突然,陸望予感覺到身後一重。
他感覺到一具溫熱的身體,重重地撞上了他的背,然後跌落在地。
陸望予心跳凝滯了一瞬,他驚愕地睜大了眼,似乎猜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相信。
「執約!」
霎時,陸望予眼中猩紅一片,就像即將要破籠而出的惡獸。
他要將這些人徹徹底底地撕碎!
他要用他們的血,將整個浮雲都染紅!
斬月劍意竟被人以身接下!這個事情太過突然,也太過震驚,周圍的修士似乎愣了一下。
他們本都打算在陸望予被斬臂的瞬間放手了,可沒想到,那個妖族的變數,果然帶來了更大的變數!
還能怎樣?
只能繼續按住他,絕不能鬆開!
只是,被放出來的惡獸,不是想關就能關回去的。
趁著他們的一時怔愣,陸望予左手有了可動作的空間。
他的左手貼上了就近一人的身軀,操縱著靈力,將他的心脈寸寸絞斷。
那人瞳孔微微放大,他渾身都在顫抖,卻絲毫脫離不了,口中瘋狂地吐著鮮血。
只片刻,他便軟著身子倒了下去,沒了氣息。
身旁的人頓時驚駭萬分,不自覺想要離地上那人以及陸望予遠一點,手下的力度也緩了一分。
很好……
陸望予眼中滿是狠絕,他算準時機與角度,右腕一抖,止戈劍便帶著森森寒光從他面前掠過。
他用恰好能微微移動的左手,接住了止戈,挽了個劍花。頃刻間,鮮血四濺,又是幾具軀體重重倒下。
他的左手徹底沒了阻礙。
現在,就還剩你了……
他冷漠的黑眸微微瞥向右手的鎏金繩,竟是用手多繞了幾圈。
然後,重重一扯。
鎏金繩那頭的朝雲坊弟子竟是直接被拉得飛了出來。
他滿眼驚恐,還沒來得及向周遭的人呼救,便被陸望予反手擲出的止戈,一劍封喉。
他頓時沒了聲音,更沒了命。
剛才我被困住,無法使勁,所以是給諸位造成了一種好惹的錯覺嗎?
陸望予卻是看也不看那人一眼,手一抬,止戈便浴血而歸。
局勢瞬間反轉,陸望予赤紅著眼,殺心大盛,天際也黑沉沉地籠起了烏雲,雲層深處,悶雷怒吼。
然而,這樣一頭沉默著暴怒的惡獸,卻並沒有立刻衝上前來與他們廝殺。
陸望予徑直轉身,他扶起了衛執約。他小心照顧的師弟,他從小看大的孩子,如今卻滿身都是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