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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倒是眼神柔和下來了,見到無雙還安好,他便重新有了動力……他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地勢地形,在腦海中開始演練各種可行的方案。
他必須要耐心地等著,弄明白藥峰在什麼情況下會打開那隻鐵籠。
藥峰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妖族畢竟少見,所以幾乎所有劍閣弟子,都願意花點時間來看個熱鬧。
江安為了不引人注目,時不時就挪個位置,換個方向。
漸漸地,他發現無雙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他睡太久了……蜷成一個毛團,哪怕是身旁再嘈雜,也絲毫沒有動彈。
若不是江安看見毛團在略微地上下起伏,幾乎都要懷疑無雙怎麼了。
他壓下心中的不安,安慰地想道:或許是無雙太害怕了,夜裡也睡不著,所以才這樣的。
巳時到了,此時正好晨學結束,許多弟子做了早課,便從各峰趕來圍觀。
江安本想低調,他順水推舟地被人群推搡到外面,突然見到有一藥峰弟子正托著的一個呈滿瓶瓶罐罐的托盤,往鐵籠走去,他又悄無聲息地擠上前去。
藥峰弟子與守衛之人簡單地交代了一句。
「七辛長老讓我來演示。」
聞言,江安心中突然湧起了一種不安。
演示什麼?他一下便緊鎖著眉頭。
鐵籠之門應聲而開。藥峰弟子站了進去,籠中竟還是空空蕩蕩,極為寬敞。
外面的喧鬧漸漸靜了下來,周圍的弟子猜不知道他要弄什麼名堂,便停下來好奇地張望。
藥峰弟子微微一笑,他舉起手中的小瓷瓶,朗聲道:「諸位都聽說過,不久前藥峰與騫谷合作,小有所得,一齊改進生骨之術。如今,瑤閣慷慨,送來了一份大禮,我們便藉此機會,為大家展示新藥!」
生骨之術……江安從未聽聞過這個東西,但不妨礙他對字面意思的理解,他駭然睜大了眼。
身旁的一個清脆的女聲質疑:「生骨之術不是使斷骨重生嗎?少則數月,多則數年……你要如何演示?」
瑤閣弟子胸有成竹,他俯身揪起了地上的毛團,展示給他人,道:「其實昨日,我們便已經試驗過了。諸位可以看看它的尾巴……」
他抓著狐狸崽子的後頸肉,將它提起,將它毛絨絨的尾巴展示出來。
「昨日,可是連根斬斷了的。」
場上一片譁然,江安的呼吸停滯住了,他眼中通紅一片,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你去死!!!
去死!
他一躍而過,幾乎掀翻了整個圍欄,但旁邊的守衛似乎早有預料,立刻一擁而上,制住了他。
他的行為並不突兀,周圍也傳來了陸陸續續的指責。
「你們怎能如此?活生生地斬尾,去試驗什麼生骨之術!惡不噁心!」
「你怎麼不用你自己的?膽小鬼!」
「雖然是妖,但這也太過分了吧……」
「你們瘋了吧!藥峰就教了你們這個?」
江安的牙根都要咬出血了,他被幾名守衛弟子反手鉗制住,滿眼通紅,咬牙切齒道:「你們……都幹了什麼!」
不知是周圍太過嘈雜,還是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無雙慢慢地醒來,他半睜開眼,隱隱約約眼前有一大群人。
他看見了最前面的那個身影,就像是做夢一樣。一顆淚珠直直地從他的眸中滾落。
他輕輕地叫了聲,江安腦海便里傳來了他虛弱的聲音:「哥哥,快跑呀……」
「你快跑……我不會讓他們發現你的!」
藥峰的弟子倒是衝著狐狸崽子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昨日,除了斷尾的時候這隻畜生嚎了一聲,此外再也沒吭過一聲了。
不是啞巴啊……
或者是,還不夠疼吧……
他掩飾住眼中燃起的那一絲嗜血的躍躍欲試,假裝公正道:「我們改進的生骨之術,不是斷骨重生,而是斷骨重接。不需要多少月,多少年,只需要一天,便能使斷骨完好如初!這是新的飛躍,是濟世救人的重要成果!」
「況且,它可是妖啊……」
他幾乎是將妖字咬碎了念出來的,就像要活生生嚼碎所有妖族的骨頭一般。
「對啊!人妖不兩立!沒讓它死已經很仁慈了,為人間做些貢獻又怎樣?」
「你沒看見嗎?它還是個幼崽,怎麼可能害過人!憑什麼抓一隻妖就要處死?」
一個圓臉的小姑娘終於憋不住了,她憤怒地反駁道。
「讓它死都是便宜它了!它沒害人,那它的父母呢?這也算是給它們妖族贖罪了!」身旁的修士嗤笑出聲。
遠處又傳來了附和聲:「你替它叫屈,那我們便替那些被妖族屠戮的百姓叫屈!再說了,你那麼仁慈,怎麼不去佛心寺出家當個道姑?偏偏要來我們懲奸除惡的青涯劍閣秀慈悲!」
「對啊!裝給誰看呢……」陰陽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
期間也有零零散散的聲音為圓臉小姑娘辯解,但馬上便被周圍所謂的「正義之士」壓了下去。
見藥峰弟子緩緩抽出了泛著寒光的刀,江安奮力掙扎著,他聲嘶力竭道:「他是妖,可是他也有父母親人!他也沒做錯過事,沒傷過人!畜生!你們憑什麼?憑什麼!」
藥峰弟子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可憐的螻蟻,憤怒至極卻又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