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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望予拱手一笑,道:「多謝顧先生慷慨相助,我們等會兒便動身啟程。」

  顧沉的看向桌上紅綢包著的小物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的臉色柔和下來,語氣溫和道:「不必客氣,你們倒是給我送來了重要的東西,還需我多謝你們才是。」

  陸望予隨著他的目光看向了桌上的東西。那是路祁倥師兄飛升前,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交給顧沉的東西。

  說是什麼做琴的材料。

  可誰家做琴的材料,會是一根一寸長的小木枝?

  陸望予在心底極輕地嘆了口氣。但作為旁觀者,他無權置喙。

  還是先將當下的事情解決好吧。他抬頭,恢復了往日的神情,道:「顧先生,我先去看看車馬置備的如何了。」

  待陸望予走遠後,衛執約慢慢地為顧沉斟滿茶。他有些擔憂,道:「顧先生看起來,比往日清減不少……」

  顧沉一愣,倒是笑了起來:「無妨,只不過太急功近利了,有些反噬罷了。」

  見顧沉不願多談,衛執約便識趣地沒有再問。他默默捧起茶盞,卻聽見顧沉突然問了一句:「執約,你可曾想過……」

  衛執約抬頭看去,卻撞進了顧沉認真的眸里。

  「若是陸望予有一日要飛升,你當如何?」

  衛執約倒是毫不猶豫,他捧著茶,一字一句認真回答道:「若是師兄飛升,就說明他大道得證,我自然為他開心。然後我也潛心修煉,與師門會合。」

  顧沉倒是沒想過他能回答得如此斬釘截鐵,他看著衛執約眼中的純粹與堅毅,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自嘲般地勾起嘴角,可眼中卻滿是悵然,輕聲道「你竟是還不明白……」

  顧沉看著他,卻像是在告誡自己、嘲笑自己一般。他或喜或悲地嘆息,卻不知道是在為自己、還是為他人。

  他喃喃道:「不明白也好,永遠不明白便最好……」

  衛執約沒再吭聲,他將茶送入喉中。

  明明是宴都帶來的九沉香茗,卻偏偏喝出了烈酒的味道,順著喉頭一路燒灼而下,一時竟有些難以入口。

  若是師兄飛升了,你該如何。

  這個問題,陸望予曾在蒼山問過他。那時候,他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或者說——不敢面對。

  曾經的他一時語塞,頭腦空白卻又無計可施。可衛執約,從來不是一個會在同一個地方被絆倒兩次的人。

  在那之後,他早就為這個問題編好了說辭。以防下次被問到時,繼續無話可說。

  只是沒想到,再次聽到這個問題,卻是從顧沉口中。但是這次,對於這個問題,他已經早有準備。

  他將心中那個早已默背千遍的答案,一字不差地背了出來。

  那個符合衛執約,符合陸望予師弟身份的,最好的答案。

  他不明白顧沉為何看著他嘆息,他也不明白顧沉口中的「明白」究竟是什麼。

  他只知道,什麼才是衛執約真正該說、該做的。

  等陸望予回來時,只見自家小師弟坐在石桌面前,顧沉已經收好小木枝,不見了身影。

  他上前,莫名感覺氣氛有些沉鬱。

  執約情緒有點不對。

  陸望予瞥了眼空著的茶杯,第一時間就有了判斷。

  執約有一個小小的癖好,可能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會習慣性地將所有人杯中的茶水都續上。

  曾有一次,衛潛真人與他的「好友」塗凡真人喝茶對弈,小執約就捧著茶壺在旁邊圍觀。

  偏偏塗凡真人有個毛病,他一思考,就想嘬些什麼,哪怕是空杯都能飲上半天。

  結果,他前腳一喝完,小執約後腳就為他續滿了。一喝完,杯子立刻又滿了。不知不覺中,小執約的茶壺都添了好幾次茶水。

  最後,塗凡真人還是第一次在對局中憋不住了,不得不去解決一下個人問題。結果必勝的棋局愣是被衛潛真人偷偷摸走了兩枚棋子,給翻盤了。

  衛潛真人得了面子,還特意誇獎了不明真相的小執約。也是那時,陸望予他們發現了自家小師弟這個小小的習慣。

  只有在執約心不在焉的時候,他才會忽視給杯中續水的事兒。

  陸望予上前,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只見還在沉思的人像是被驚醒一般,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就為面前的空杯添上了水。

  這是回神了?

  陸望予心中暗自笑了兩聲,面上卻半點不顯。他故作嚴肅地說道:「執約,車馬都收拾好了,我們這就去與顧先生告別,然後出發。」

  衛執約放下了茶壺。他抬眸,解釋道:「顧先生說他最忌別離,讓我們不必與他告辭,徑直離去即可。」

  陸望予聞言,心下也明白了顧沉的想法。他嘆口氣,道:「那便不去了,等我們將事情辦妥,再來向顧先生請罪。」

  「對了執約,你剛剛在想什麼……那麼入神。」陸望予狀似無意地問道。

  衛執約微微垂下眼睫,掩去了眼中的神色。他慢慢地笑了,緩聲回答:「我在想,出了恣心盟之後,我們要走哪條路……」

  陸望予笑了,朗聲道:「不必擔心,我們去宣州。」

  第29章 雲劫(九)

  禹城的餓狼,沒能等來他們遲來的獵物。但是他們等來了一場禹城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雨。

  就像是天破了個窟窿,洪水般的瀑布就這樣無遮無攔地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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