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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你居然不跟著學?

  蘿蔔不管用,那只有大棒了。

  中國這種大國,要麼讓全世界服服帖帖,要麼與世界為敵,沒有第三條路,下跪只有死。

  浦江許多開建的工地已經處於停工狀態,外貿出口下降,企業虧損,工人失業,通貨膨脹,報紙上是一股「喪」味。

  進城的農民,越發的不受待見。

  他們和過去一樣,還是沒有資格被稱為農民工的,正式的稱呼應該叫「盲流」,所有人一致認為,他們的存在是給城市管理添堵,造成了城市的混亂。

  他們不具有進城的合法性,他們是「流竄」過來的,不少失意者慢慢返鄉後,凌龍的饅頭鋪子生意都不是那麼好了。

  「其它我不知道,反正廢品是不行了,」周凱英笑著道,「我剛上初二那年,學校停課了,我沒功夫陪那幫子傻學生胡鬧,就跟著我哥一人守著一個機關單位門口,一天到晚,輪番貼大報,幾層貼一起,人家人一走,小鐵鉤往牆上隨便一划拉,一天不少呢,隨便都能賣二百塊錢。」

  「這樣也行?」凌二以為她在吹牛。

  「怎麼不行?」周凱英反問,她猶自懷念道,「那會搞廢品都發財了呢,哪怕說你現在是什麼萬元戶,放那會人家都瞧不起你,我們家吧,是我阿爸膽子小,要不然早就發達了。」

  晚上,王剛開著他那輛破舊的麵包車來接凌二,「夜上海」夜總會的入場券每人八百八十八元外匯券,他買了兩張,想帶凌二去長個見識,算是歡送儀式。

  「錢多燒的慌,」溫春華嗤之以鼻,「我聽說普通歌廳的門票就要三十,唱首歌五塊,一瓶德國啤酒要十塊,何況夜總會,你去了,沒兩千塊準備,不夠花。」

  「我又沒想帶你去,你瞎操什麼心,」王剛笑著道,「去裡面玩的人多了去了,我有這個條件,帶小二去玩玩怎麼了?」

  「他還是個孩子!」溫春華沒好氣的道,「別讓你給帶壞了。」

  「算了吧,你把外匯券轉給黃牛吧,我對這些不感興趣。」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每個翩翩少年都有一顆溫暖社會的心,每當夜幕降臨,他看著她們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長腿和肩膀露在外面,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很可憐的。

  所以,他常年戰鬥在送溫暖的第一線。

  至於現在,正如溫春華所說,他還是個孩子,他覺得能力有限,要量力而行。

  「真不去?」王剛道,「我也沒去過,就聽說裡面挺熱鬧的。」

  凌二笑著道,「馬上就要高考了,哪裡有閒心去湊那個熱鬧,不去了,晚上不留你吃飯了,你飯店生意也忙,你回去的路上,順便跟凌龍說,這輛吉普留給他開,讓他有時間開過去就行。」

  王剛道,「行,明天早上我過來送你去火車站。」

  晚上是在溫春華家裡吃的,吃好飯,像往常一樣沿著江邊遛彎,一個沒注意,發現新龍華不知道什麼時候「與時俱進」多了一個唱卡拉OK的舞廳。

  「時」是中國改革開放後與世界接觸後的「茫然」,大凡多讀了點數的年輕人,沒有父輩的韌性,陡然一看到西方世界的情景,他們的心裡不平衡了。

  生而為人,生為中國人,真的很愧疚呢!他們睜開眼看世界,他們在谷底。

  前途是什麼樣的,從上到下,沒有能說得准,反正就是不知道。

  以前是社會主義救中國,現在只有中國才能救社會主義,迷茫和苦悶在他們的心裡交織。

  考托福,考GRE,奮力去他鄉,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可是「我爹媽愛祖國,海外沒親戚」,非直系非旁系,出國准沒戲。

  全世界都在鬧事,沒出事的地方,也期待出點什麼事?

  期待最終落空,那吼兩嗓子「一無所有」那總可以吧?

  老子火氣大,誰都別惹我!

  他們只能依靠歌聲宣洩。

  空氣中,還有點奢華糜爛的味道。

  與凌二接下來返鄉後看到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洪水一眼望不到頭。

  汪洋之中,撿不到一個棲息的地方。

  凌二茫然大哭。

  為什麼還要重生,為什麼還要經歷一次這樣的煎熬。

  橫行的老鼠在啃他的腳,也沒耽誤他如期參加1991年的高考。

  也許是一時衝動,他放棄了自己上輩子深愛的電機專業,莫名其妙的選擇了浦江大學的商學院。

  他要補自己的弱項,他要去國際市場分一杯羹,同樣一個鼻子兩個眼睛,為什麼靠著罪惡起家的西方人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他在新學期入學的第一天,在新生入學的自我介紹中表達了自己的疑問。

  同學們說他是憤青,他不在乎。

  而且更放言,「每個白人在出生的時候,他們的雙手已經沾滿了血。」

  陡然間,他成了同學間的異類。

  「你這天天逃課,不好好學習啊,你得珍惜得之不易的學習機會。」溫春華是第一個向凌二表達出自己憂慮的人。

  「我熬夜看書你有看見嗎?」凌二感慨道,「我都為自己感動了。」

  歷史之所以為記住1991年,是因為蘇聯老大哥的落幕。

  為了向蘇聯,向歷史致敬,他要做空盧布。

  「現在,外匯管的緊呢。」這是溫春華介紹的一個同在蘇北做過知青,現在做外匯的粵東人,凌二想從他這裡兌換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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