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謝玉的口吻太義正言辭認真懇切,再加上她長得這副清麗雍容的模樣,說出來的話著實很有說服力。

  柳將軍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動搖了一瞬,唯有陳巡撫反倒冷笑一聲,他本就不關心謝玉是不是真的匪寇,換句話說,本就另有目的的他根本不在乎謝玉到底是不是作惡多端之人。

  “柳將軍不要被這妖女迷惑。”他看到身旁柳將軍的神色,和他那兩個心腹親兵明顯對謝玉放下了戒備,趕緊提醒道。

  卻見謝玉似笑非笑地朝他看來,“陳巡撫,要我說,這心中有鬼的難道不是你嗎?”

  “你、你說什麼?”

  “姜相到底給了你什麼指示呢。”她好似在問,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語,“換句話說,魏瑾瑜與姜相的交易內容里,可是明確說好了,不准傷我一根寒毛,是也不是?”

  陳巡撫這才駭然色變!

  這原是他最大的底牌,誰知道卻被謝玉一下子翻開。

  沒錯,上頭來的命令里說得很清楚,需得想辦法將這玉陽十二塢剿了,但卻絕不能傷謝玉一根寒毛,否則唯他是問。

  柳將軍一下子皺起了眉,“你知道?”

  謝玉輕笑了一聲,“我知道什麼?知道魏瑾瑜與姜相的交易,還是知道你才不是為了替仁王報仇,而是將魏瑾瑜視作明主盡忠,只盼著他謀朝篡位自己當上皇帝?”

  柳將軍又一下子握住刀柄,“你怎麼會知道?”

  “我為什麼不會知道?”謝玉依舊從容,“他從不會對我說謊。”

  “可靖王絕不會將這也告訴你。”

  “是啊,他不會說。”謝玉諷刺一笑,“但只要我問了,他便不會說謊,我問他是否認識你,他說是,於我而言,這一個字足夠驗證我查到的很多東西。比如你那偷偷送到魏瑾瑜身邊,外人並不知曉與你有關的外室之子。”

  柳將軍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當然,這種憤怒是針對魏瑾瑜的,大概他的心中正在大罵“美色誤國”。

  “即便如此,此次你們玉陽十二塢,也是逃不掉了。”柳將軍很快就找回了鎮定。

  謝玉淺笑,“真的嗎?”

  陳巡撫冷哼一聲,“除了柳將軍的一萬大軍,還有魯陽侯的五千私兵和從東疏調來的兩萬水軍,我就不相信還不能將你們這些水匪惡寇一網打盡!”

  到這會兒了,他也不介意掀開最後一張遮羞布了,“識相的,這會兒便束手就擒,正如你所說,上頭早就發了話來,我們絕不會傷你,如此便乖乖回到京里,做你那尊貴的靖王妃有何不好,指不定將來還能做那后妃,享一世榮華富貴,何苦還在這裡做無謂的抵抗。”

  “若我當真做的了后妃,你又怎敢在此一口一個‘妖女”地叫我。”謝玉眼神清明,“魏瑾瑜捨不得傷我,可他仍然太過天真,與姜相做交易,不過是與虎謀皮,怕是姜相另有密旨給你,讓你暗地裡置我於死地吧?”

  柳將軍不情不願道:“這一點靖王早有預料,但他道憑陳巡撫的本事,怕是根本不可能傷得了你。”

  ……

  ……

  陳巡撫臉上的表情已經徹底僵硬了。

  謝玉對面前的場景感到十分好笑,事實上,她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清脆的笑聲迴響,令外間緊張待命的士兵們都感到有些錯愕。

  魏瑾瑜的心態並不難理解,謝玉太強大了,強大到他努力追趕,一輩子都未必能與她比肩的地步,不僅僅是武學,謝玉所掌握的東西才是她真正可怕的地方。

  他想挖掉謝玉的根基,甚至,他想讓謝玉依靠他,甚至,他想著謝玉能多分一點心神在他的身上也好。

  太過喜歡,終成偏執。

  他終於忍不了……謝玉的若即若離漫不經心,因她從未將他真正放在心上,不管他待她如何真心。

  一招出手,狠辣果斷,果然有幾分意思呢。

  謝玉帶著趣味地想著,笑容加深。

  “我一向喜歡有自信的人。”

  “然而,太有自信——那叫愚蠢。”

  ☆、第47章 煙雨南

  聽到謝玉這般說,陳巡撫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不管什麼時候,看到對手胸有成竹,或者說一看就不是假作的鎮定,而是真正帶著嘲弄的目光看著自己,誰的心情都不會好的。

  “柳將軍,你可知道當年的水匪有多少人?”

  這個,柳將軍還沒答話,陳巡撫就道,“聽說昔日玉陽湖上水匪橫行,大大小小的水寨數十個,少則十數人,多則數百人,林林總總有數千水匪,是以當時朝廷派謝明生謝將軍率五千精兵前來剿匪。”

  謝玉終於收斂了些許笑意,淡淡道:“陳巡撫不必話中有話,家父確實稱不上英雄,卻也沒有哪裡值得人嘲笑,若非被那異族人算計,讓他在玉陽湖邊練兵一年半載,雖不說盡數剿滅這些個水匪,定也不會落得一個身死的下場。”

  柳將軍不滿地瞥了一眼陳巡撫,真弄不明白他為何一再挑釁謝玉。

  “昔日有數千水匪,可你們知道我們家是何等情況?”謝玉眼角眉梢終於帶上了些許煞氣,“那些個水匪可不管什麼官眷不官眷,我父死後,他便要對我一家趕盡殺絕,幸得我們早早避開逃過一劫,然殺父之仇不可戴天,母弱弟幼,唯有我一人,先報父仇,手刃匪首,再擒余者水寨之匪寇,困縛匪群,最終方才發展出我這玉陽十二塢。”

  她的口吻清淡平和,只短短一段話,卻聽得柳將軍和陳巡撫寒毛直豎!

  叫她妖女哪裡冤枉了她,尋常十來歲的小姑娘,哪裡做得出這般凶煞之事?

  “你們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嗎?”謝玉的聲音又放柔了,“說穿了很簡單,不過擒賊先擒王罷了。”

  在她話還未說完之時,柳將軍就臉色一變,然而還沒等他厲聲下令,就看到眼前一隻白皙細膩的手掌迅速放大,隨後便人事不知了。

  倒下去的瞬間他猶自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如何都無法相信眼前這纖纖弱質的女子,竟有如此神鬼莫測的本事。

  營帳外的士兵們包圍著這個並不算大的主帳,因外界的火光十分明亮,裡面的那星燭光不知何時已經熄滅,因此並不能看到裡面人的身影,可是,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卻並未停止,他們不曾聽到主將下令,自然不敢輕易行動,只盯著那帳簾,因四周都被圍住,他們倒也不怕敵人破帳而出。

  偏等著等著,裡面漸漸半絲聲音也無,當真怪事!

  “隨我去看看!”黃副將終於察覺到不對,迅速點了幾個身手出眾的兵士,沉聲道。

  這主帳的門帘終於被掀開,然而,裡面早已空無一人。

  黃副將對這空蕩蕩的主帳駭然色變,隨即一抬頭,便看到這主帳的頂端被齊整地割出了一個圓形,竟是規整得猶如用尺量過一般,今夜無月,這主帳搭得不算低,從黃副將站著的地方到那圓洞足有三人多高,絕非輕易可以鑽出去。

  “難道他們還會飛天不成?”黃副將瞪大了眼睛,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

  “莫言這等神鬼之事!”出聲的乃是柳將軍的智囊,也是他的心腹謀士,若是奚寧安在這裡,怕是要驚異一番,因這人非是旁人,正是奚寧安的至交宗江,“如今可以確定的是,將軍和陳巡撫必然已經落入匪寇手中。”

  若是奚寧安多向宗江說一些關於謝玉的“異事”,恐怕宗江也不會這般掉以輕心,讓柳將軍這麼容易就被謝玉抓走,偏奚寧安並不敢說,應該說他怕說了,人家認為他瘋了,若是沒有來過那“江南王”治下的江南,不曾真正見過她的婚禮,怕是根本沒有辦法想像她所擁有的本事。

  但若是奚寧安知道,宗江明著是他的至交,實則根本對不支持現在任上的那位小皇帝,而是認魏瑾瑜為明主,怕又是一通傷心,因小皇帝是先太子的骨肉,奚寧安別的不說,對當今聖上絕對是忠心無二。

  “宗兄,那現在該如何?”

  宗江已經恢復了鎮定,“既然他們是抓不是殺,就說明他們並不想真正得罪我們,只等著對方傳什麼消息來了,對了,我們不是抓了一些老弱婦孺嗎?先不要動他們,好生關著,千萬別讓人死了,這已經是我們最後的籌碼。”

  “這是自然。”

  黃副將猶豫了一下,才道:“宗兄,其實我當真不明白。”

  “明白什麼?”

  “這所謂的‘江南王’既是靖王的妻子,那夫妻一體,靖王何以要讓我們來對付這什麼十二塢,將軍既是靖王的人,王妃又何必與我們作對?”

  ……說穿了,就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這對夫妻在搞什麼么蛾子。

  宗江淡淡道:“若是你不將這謝玉當做王妃看待,換句話說,若她並非一個女人,即便她與靖王是至交好友亦或是兄弟,但若成為靖王登基路上的踏腳石,那自當除去。”

  黃副將有些恍然,但又猶豫,“可畢竟是夫妻啊。”聽聞還是頗為情深意重的那種,平日裡在京城可多的是人羨慕這對至少容貌相當登對的夫妻。

  宗江嘆了口氣,揮手讓那些兵士出去,才鄭重壓低了聲音道:“我開始也不是很明白,為何靖王如此篤定靖王妃不會想要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定要維持那什麼內閣,直到我知道……內閣之中,有多位大人在某項決策投票決議之前,就會收到暗示或者威脅,影響他們的決定——而在其中幕後操作的,正是這靖王妃。”

  黃副將臉上的驚異簡直掩也掩不住,“這怎麼可能!”

  宗江苦笑,“我開始也覺得不可能,將軍正是得到這般確切的消息,才會決定來江南的,也是有諸位大人聯名向水軍統帥朱大人請願,朱大人才會在未曾接到朝廷調令的情況下悄然奔來江南。”

  黃副將一副猶在夢中的神情,卻是難以置信。

  “京中她的力量藏得很深,且諸位大人的安全難以保證,靖王又與她共枕而眠,怕泄露了消息,只得按兵不動,只偷襲江南,誰知還是被她知曉。”宗江神色疲憊,“如今將軍失敗,怕是……”

  他是很明白這裡面的曲折的,這大晉的江山已經歷經磨難,以致亂匪橫行民不聊生,好不容易盼來了安定日子,卻又變得皇上不似皇上,朝廷不像朝廷,即便有許多大人自問嘗到了權力的滋味,可是深陷局中,卻發現所謂的權力自主不過是換一種方式的身不由己罷了,那些個年輕人倒是深深被這種模式吸引,只盼著進入內閣,然而若當真進去,就會發現內閣也不過是某些人操縱的工具。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