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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分明是在說:「有什麼要緊,我哄到他開心了便是。」
他亦分明是在說:「少眠性子那麼溫柔,哪會有無理取鬧的。」
當一個人開始下意識地覺得對方什麼都好、做什麼都是有道理的時候,俱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這是一種……連沈瀾洲自己也尚未明了的深情與心甘情願。
沈瀾洲生性風流,怕是此時在他自己心裡,還在覺得自己其實根本沒多喜歡蘇少眠,覺得自己只是因為覺得蘇少眠合自己心意、這才有心思逗弄幾下而已。
可事實上呢?
葉呈暗下了眼神。
有些人實在是太過矜貴自傲,分明已經情根深種,卻還要矜持地擺出一副「我根本沒多喜歡他」的樣子。
既然你現在還未明白……
葉呈看著沈瀾洲眼裡無意識的溫柔,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狠厲。
那我就希望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葉呈看著沈瀾洲,突然毫無預兆地換了個話題:「木纏沾身之後會顯現蝶形圖案,這應該就是蝶衣客每次犯案之後都會留下蝶形印記的真相。」
沈瀾洲被他這話弄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自然而然地被帶離了剛才思考的方向:「應該是的,受害者事後所描述的被侵害時神志恍惚、四肢無力的症狀也符合木纏花粉中毒的表現。這麼說,蝶衣客是蘇陽縣本地人的可能應該就很大,畢竟非蘇陽縣人一般都不知道木纏的特性。」
葉呈看著顯然已經忘記了剛才話題的沈瀾洲,垂了垂眼,道:「這樣一來,追查蝶衣客應該就簡單多了。」
沈瀾洲點了點頭。
此時夜色已深,按理來說應該可以就寢了。
可現在這情況……
沈瀾洲看了一眼自己與葉呈相黏連的手,又看了一眼房中還算寬大的床榻,試探地跟葉呈道:「不然……今晚就委屈葉兄與沈某一起將就一晚?」
左右床榻這麼寬大,睡兩個大男人也並不會太過擁擠。
沈瀾洲只擔心葉呈性子孤冷慣了,受不了與旁人這樣親近。
那怕是只有兩人這樣枯坐一晚、熬到天明這一條路了。
好在葉呈似乎在這一點上並不介意。
沈瀾洲話語剛落,葉呈便點了點頭。
沈瀾洲此前是已經梳洗過了的,發冠、外衣都已經脫下,隨時就是一副可以上|床入睡的樣子。
葉呈卻是剛從外面回來,風塵僕僕算不上,但外衣之類的還是都穿在身上的。
兩人現在這個狀態,葉呈要脫衣服實在是不太方便。
葉呈伸手解開自己的腰帶,正要脫下外衣,卻發現自己一隻手與沈瀾洲的黏連在一起,這個動作實在無法完成。
他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其實兩人現在這狀態,葉呈這樣當面站在沈瀾洲面前脫衣……雖然葉大俠全程冷著個臉面無表情地站著,但對於坐在他面前的沈瀾洲來說,這場面實在還是莫名有些尷尬的。
沈瀾洲輕咳了一聲,擔心葉呈覺得不方便等會直接說不睡了,連忙站起身來幫葉呈:「葉兄還是我來幫你吧。」
葉呈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只點了點頭,便真的停下了動作就那樣站著看著沈瀾洲。
沈瀾洲輕咳了一聲,伸手幫葉呈把外衣解開。
兩人靠得近,這動作實在沒來由得顯得……分外旖旎。
沈瀾洲又輕咳一聲,強迫自己忽略此刻詭異的狀態。
沈瀾洲如今也只有一隻手可活動,行動其實也很是不便。
本來應該很好解的外衣,楞是解了半天。
尤其是解衣服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要和葉呈發生了一些身體接觸……
好不容易把外衣脫下,因為葉呈有一隻手與沈瀾洲相連的緣故,並不能完全脫下。
外衣便只能留在葉呈手腕部分,沈瀾洲與他一起躺倒床上,這外衣便幾乎都被墊到了沈瀾洲的身|下。
好好的價值連城的外衣,一夜下面,必會難覓有褶皺。
好在葉呈似乎並不在意。
他都不在意,沈瀾洲就更不在意了。
因為姿勢的關係,沈瀾洲只能側著身子、正對著葉呈睡覺。
沈瀾洲今日實在也是有些睏倦了,這樣尷尬的姿勢,他卻是一躺到床|上便閉上了眼睛,輕念了一句「晚安」便進入了夢鄉。
葉呈卻沒有入睡。
他仍在看著沈瀾洲。
他知道,此時哪怕沈瀾洲似乎是一副已經進入了夢鄉的樣子,但沈瀾洲其實仍保持著警惕。
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沈瀾洲必會立刻醒來。
習武之人都這樣。
尤其是……在一個自己並不信任的人身邊。
畢竟……他又不是沈瀾洲喜歡的蘇少眠。
葉呈看了沈瀾洲許久,直到沈瀾洲的呼吸漸漸平和,葉呈才突然一伸手,速度極快地點了沈瀾洲的睡穴。
在葉呈出手前沈瀾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男人濃黑的睫毛動了動,像是蝴蝶展翅欲飛的翅膀。
可葉呈的動作實在太快,沈瀾洲最終還是沒能在葉呈點住他睡穴前醒來。
沈瀾洲微閃的睫毛動了動之後,終於還是沉寂地垂了下去,就像是……被風雨沾了翅膀的蝴蝶。
葉呈慢慢撐起身子,看著身邊的沈瀾洲。
男人正閉目沉睡著,屋內燭火微熄,將他的一小半側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