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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椅子上坐下,傅煜書靠在椅背上一邊吃油條一邊看錄像,看了一分多後,他這飯是怎麼都吃不下去了。

  也不是錄像有多噁心或者多可怕,只是錄像里的內容讓人非常壓抑。

  錄像錄得很晃動,非常不專業,看得人有些頭暈。錄像的內容是一些黑白照片,還有一個女人的哭聲,聽著非常淒婉和駭人。

  那些照片裡的人,全都衣著整潔面容無神,這些人中有男有女,甚至還有兒童,無一例外地全都閉著眼,或躺著或站著。根據那女人的哭聲,以及照片上人的神色,傅煜書判斷那些是死人的照片,女人應該是一邊錄像一邊在看照片,看著照片上那些去世的人傷心哭泣。

  這些人是誰?錄像的女人又是誰?帶著這些問題,傅煜書再次拿起宋雲給他的資料,在其中一個牛皮紙袋裡看到一些人的檔案,其中有幾個面孔他在剛才看的錄像里的照片裡見過。

  這是幾十年前住在槐園裡的一家人,不知是承襲了哪裡的習俗,那時候住在槐園的人習慣於為去世的親人拍死後的遺照。

  這些遺照並非我們常見的那種人死之前面帶微笑的遺照,而是死後閉著眼穿著常服拍的照片,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傅煜書拿著資料蹙眉看著,腦子裡正想著一些事,門外忽然響起小熊悽厲的尖叫,傅煜書猛地站起來,把資料放到桌上打開門飛奔了出去,二樓的客廳里,只有躺在地板上受了傷的小熊,再也看不到別的人或動物。

  傅煜書走過去蹲下檢查小熊的傷勢,確定只是皮外傷不礙事後,他再次抬頭檢查房間,發現不遠處的窗戶打開了,窗扇還在搖擺。

  ☆、第七章

  屋子裡有人來過,傅煜書毫不懷疑。他鎖了所有的門,那人應該是從那扇窗戶進來的。

  抱起小熊安撫著,傅煜書站起身來到窗邊朝下看,外面不見人影,應該早就跑掉了。

  空出一隻手將監控器拿出來,調到錄像界面,傅煜書翻看了剛才的錄像,有個攝像頭可以見到這裡模糊的景象,依稀有個黑色的影子在樓上爬上爬下,手裡拿著什麼東西,看不清,猜不出來。

  收回監控器塞回口袋,傅煜書長舒了口氣,準備帶小熊去看醫生,之後就把錄像交給宋雲備份。

  雖然這裡很不安全,但傅煜書並不打算搬走,稿子寫了一半,有意思的事越來越多,這對他來說充滿了吸引力。

  當然,他也不覺得那些人可以真的把他怎麼樣,與往日的不同的,只是他在住宿時更加小心,保存東西也更加隱秘。

  他買了好幾把新鎖,從那日起便不管何時何地,不管人在不在家,所有的窗戶和門都緊鎖,遠遠望去,與外隔絕的小樓頗有些蕭索滲人。

  也是因為這樣,蔣品一見到傅煜書的機會越發少了,她原以為兩人會這麼一直互不相干的生活下去,直到他真的出事或者搬走。但沒想到,很快就有了讓她和他聯繫的契機。

  十一月的一天,蔣品一照例乘公交車回家,在經過槐園那顆大槐樹時,忽然聽見另一邊有誰在低聲交談。

  說話的聲音是個男聲,她完全沒聽過,不屬於她認識的槐園裡任何一個人。他壓抑嘶啞地跟另一個人說著什麼,她倚在幾人粗的大槐樹幹另一邊,悄悄地聽著,模糊聽見了“殺”、“傅”、“蠢”幾個字。

  這幾個字連在一起引起的聯想,讓蔣品一驚出了一身冷汗。

  蔣品一看了看即將暗下來的天色,心裡不安越發重了。人都說月黑風高殺人夜,夜晚的到來讓蔣品一非常忐忑。她雖然沒有再和傅煜書聯繫,他也沒有找她,但那到底是條人命,他也幫過她,要她真這麼看著他出事,她實在無法安心。

  悄悄後退離開槐樹邊,蔣品一躲到了一幢房子後面的陰影下,拿出手機打算編輯簡訊給傅煜書。

  不管剛才說話的那個陌生人是在和誰交談,他到底是不是要加害傅煜書,她都冒不起這個險繼續無動於衷,傅煜書也是。

  手指在屏幕上點來點去,編輯了內容又刪掉,蔣品一反反覆覆重寫了好幾次,都不知道該怎麼措詞。無奈之下,她乾脆直接撥通了他的電話,現在天已經黑下來了,吃飯早的家庭恐怕晚飯都吃完了,他應該快要回來了,再不抓緊就來不及了。

  電話響了很久,慢吞吞的嘟嘟嘟聲和蔣品一快速的心態形成鮮明對比,它是那麼不緊不慢,好像電話那邊那個人一樣,很久都沒有接。

  一個電話不通,蔣品一隻好繼續打,直到她打到第三個,傅煜書才接起了電話。

  “餵?”

  低沉的男聲從喧鬧的背景里傳來,蔣品一怔了怔,隱約聽見那邊有音樂聲,想來他還沒有回家,那他暫時是安全的了。

  稍稍有些放心,蔣品一開口講述自己打電話的緣由:“傅先生,你今晚最好不要回家。”略頓,推翻道,“不,是最近一段時間都不要回家,請你儘快搬走。”

  傅煜書身在KTV,包間裡傳出話劇團演員們悅耳的歌聲,這歌聲很好聽,放在平時他還可以欣賞,但放在打電話的時候就很煩了。

  傅煜書又往外走了走,捂住一邊耳朵提高聲音道:“蔣小姐你說什麼?這邊太吵我聽不清。”

  蔣品一聽他說話也很費勁,正想再重複一遍自己的話,就聽傅煜書道:“蔣小姐,我現在跟話劇團的人在KTV,周圍很吵,有什麼事等我回家再說吧,先掛了。”

  蔣品一呆呆地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心裡對傅煜書生出千百種指責,最後做的卻不是不管他死活,而是跑出槐園,招來計程車朝話劇團趕。

  他在KTV,周圍很吵鬧,現在她發簡訊給他也不能確保他真的看見,為了那萬分之一的看不見,她必須做點什麼。

  平時就算公交車從槐園開到話劇團也用不了多久,坐計程車雖然貴一點,但速度也快了許多,不用老停。蔣品一有意讓司機快點開,所以沒多久便到了話劇團。

  讓司機在門口等著,蔣品一跑進話劇團里找到傳達室的老大爺,詢問道:“大爺,你知不知道今天話劇團的人去哪裡吃飯了?”

  老大爺認識蔣品一,所以沒有隱瞞,回答道:“今天《催眠》的演出大獲成功,方團長約了那本書的作者一起去KTV慶祝啦。”

  蔣品一急急地問:“是哪個KTV?”

  老大爺道:“我也不太清楚,就聽見什麼錢啊柜子的。”

  錢櫃。

  蔣品一謝過他,回到門口上了計程車,讓司機開車到了平江市錢櫃KTV門口。

  其實蔣品一這是第一次來KTV,她雖然知道這些,卻從來沒有進去過,一個是家教不允許,另一個就是本身對這些地方也不是太喜歡。

  有點猶豫地站在外面,蔣品一在想是在門口等著還是進去找,她這個人是急性子,什麼事都等不了,站在門口又擔心錯過傅煜書出來,又不確定傅煜書真的就在這家KTV里,為了以防萬一,也為了儘快安心,蔣品一還是進了KTV。

  KTV的服務生見到這麼一位大美女走了進來,熱情地迎上來道:“美女,來唱歌啊?需不需要陪唱啊?免費哦。”

  瞧著服務生輕佻的表情,蔣品一冷下了臉,耐著性子道:“我來找人,平江市話劇團在哪個包間?”

  服務生揚揚眉問:“您是和他們一起的?”

  蔣品一不否認,淡淡道:“不像嗎?”

  漂亮,高傲,看著就是個藝術家,像,怎麼不像?

  服務生也沒說什麼,告訴蔣品一包間號,引她上了樓便下來了。

  “剛才那美女來幹嗎的?”同事詢問服務生。

  服務生道:“話劇團的,長得那麼漂亮,肯定是女一號啊。”

  “漂亮是漂亮,就是看著怪厲害的。”

  又被人看成心機女的蔣品一上樓尋著門牌號找到了傅煜書所在的包間,屋子裡的人正在唱歌,即便包間很隔音,歌聲也可以傳出來些許。

  她在門口猶豫了一下,再次拿出手機撥通傅煜書的電話,照例等了很久對方才接起來,她不等他說話便直接道:“我在你們包間門口,你出來一下。”

  傅煜書坐在包間裡愣了一下,連身邊的方團長讓他去唱一首都沒聽見。

  方團長見他盯著手機發愣,好奇地問:“怎麼了傅教授?”

  傅煜書看了她一眼,搖搖頭表示沒什麼,站起身道:“有個朋友來了,我出去見一下。”

  方團長跟著站起來道:“傅教授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啊,來得正好,我們一起玩,來來,快迎進來。”

  她張羅著話劇團幾個漂亮的姑娘去招待,因為她以為傅煜書說的朋友是男性,誰知等她熱情地強行跟傅煜書一起打開門時,見到的會是在話劇團里有一間舞蹈教室的蔣品一。

  蔣品一平時看起來很冷淡,跟誰都不交際,拿網絡流行詞彙來說就是有點高貴冷艷。

  她這樣的人出現在這種“淤泥之地”,又是來找男人的,實在讓話劇團的人大跌眼鏡。

  “蔣老師?”方熠彤詫異地看著蔣品一,隨後望向傅煜書,“傅教授,這就是你說的朋友?”

  傅煜書方才擋了很久都沒辦法讓方熠彤放棄和他一起過來開門,現在心裡也頗為煩躁,並沒開口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

  蔣品一硬著頭皮看向傅煜書:“我找你有事,你出來一下。”說罷,轉身欲走。

  方熠彤眼疾手快地拉住蔣品一的手道:“難得見到蔣老師也這麼食人間煙火,人都來了還出去幹什麼,來一起玩嘛。”

  方熠彤其實也是好意,平日裡在話劇團低頭不見抬頭見,誰不想搞好關係?

  蔣品一尷尬地看著被她拉住的手腕,努力往回扯了扯卻沒扯回來,對方太過熱情,不顧她的意願把她拉進了包間。

  傅煜書上前幾步扯開了方熠彤的手,把蔣品一拉到身後道:“我出去和她說幾句話就回來,她就不在這和我們一起玩了。”

  方熠彤愣愣地看著傅煜書,和傅煜書交際的這幾個月,她一直都以為這是個對什麼都很淡泊的人,沒想到也會有這麼強勢的一面。

  蔣品一瞧著話劇團的人望著他們的眼光很奇怪,心知不該引人注目,她的到來已經掃了人家的興致,如果再把身為主角的傅煜書拉走,那就有點太過分了。

  無奈之下,蔣品一隻好道:“算了,在這就在這吧。”

  傅煜書回眸看著她:“你不喜歡這裡我們可以出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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