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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關之時,小頭目看著他們帶的三百力夫,皺眉道:“怎麼帶這麼多人出去?”

  胡亥笑道:“都聽說北地不太平,我們也是心裡不安,多招了點年青人——都是為了混口飯吃。”他使個眼色,叫李甲把準備好的銀子塞給那小頭目。

  後面蒙鹽冷眼看著。

  有驚無險過了關,李婧對蒙鹽低聲道:“你剛才看著想什麼呢?”

  “我在想……”蒙鹽亦低聲,道:“他一個自幼養尊處優的傢伙,從哪兒學來的這一身市井氣?”

  李婧扯扯嘴角,道:“天賦異稟。”

  胡亥在前面道:“你們說什麼,我這裡聽得可是清清楚楚。”

  李婧&蒙鹽:……

  李婧道:“哦。”絲毫沒有背後說人被抓包的自覺。

  劉螢抿唇一笑,悄聲對胡亥道:“您如此,也難怪那秦嘉不信您的身份了。”

  “呵,那是他看事情太片面。”胡亥一本正經道:“皇帝就要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了嗎?不是一樣吃喝拉撒嗎?”

  劉螢咳嗽一聲,沒法再聊下去了。

  秦嘉跑過來,只聽到了最後一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也不知是過關時嚇得,還是一路上累的,“天快黑了,咱們是在山上歇一晚,還是到山下再說?”

  胡亥奇道:“自然是山下尋住處——留在山上餵野獸麼?”

  “嗐,您有所不知。”秦嘉嘆道:“難民比野獸還可怕呢。”

  難民。這個詞本就有著千鈞之重。

  胡亥臉色沉下來,渾然沒了方才說笑的輕鬆。

  猶記得後世中東戰亂,難民風波,國內有井底之蛙嘲諷那些難民,說我國自來都是奮起抗爭、從沒有逃離家園的人。

  可是他們忘記了,我國自來也是有難民的。遠的不說,只民國多少文學大家的作品裡,都寫過當初逃避戰亂,南下時的窘境。

  逃難,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一樣。戰爭來了,沒活路了,自然是要逃的。

  只是我國疆域遼闊,多數情況下,逃來逃去還是在國內罷了。

  胡亥自知他這失蹤大半年,北地只怕早已打成了漿糊。

  戰亂之地的黔首活不下去了,自然要往南邊逃來——甚至逃到了長沙郡。若不是趙佗封鎖關隘糧道,也許他們能一路翻過五嶺,背井離鄉尋一條活路。

  胡亥的心揪起來。

  第119章

  韓愈曾寫“陽山, 天下之窮處也。”

  可是在胡亥看來,這崎嶇險峻的陽山,比之餓殍遍野、流民滿城的長沙郡, 幾乎稱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五嶺南北兩側,一樣的初夏時節, 卻是不同的綠意。

  嶺南的綠意生機盎然、祥和寧靜;嶺北的綠意卻蒙了一層塵土的黯淡、染了一縷難民的哀泣。

  胡亥一行人沿著湘水北上, 至於郴縣。

  秦觀曾寫“霧失樓台、月迷津渡”的碼頭上,擠滿了從北地剛逃難而來的流民。想來這些活命都成問題的人們, 是沒有心情去感懷“郴江幸自繞郴州, 為誰流下瀟湘去”的。

  衣冠齊整的胡亥等人行走在衣不蔽體的流民中,很是惹眼。因為他們身後跟著的眾多力夫,在碼頭路邊或跪或躺的流民們一時無人敢上前。這些無處可去的流民擠在碼頭,也是等著用工之人來招攬,許多年輕男子都願意做“贅婿”, 這在秦時,相當於以身抵債。若是三年還不上錢,人就會淪為主家的奴隸,或是被招為上門女婿——但是這是很受歧視的。

  先帝發嶺北民眾前往嶺南定居,主要派遣人裡面除了商賈、技工, 便是贅婿等人。

  可見,若不是沒了活路, 此時之男子是不願意做贅婿的。

  因胡亥身後力夫太過眾多,那麼本來等著招攬做活的年輕人反倒一時不敢上前了。只是沿路的憔悴母親們,抱著懷中的孩童, 教他們向胡亥等人作揖討吃的。

  劉螢不忍心再看,垂下眼睛。

  胡亥卻是一個個看過去——忽然,一名文士模樣的流民映入他眼帘。

  那文士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也跪在路邊給胡亥等人讓出路來,但是他與別的流民所不同的,是他腰間掛著削刀與磨刀石。這是經常要往竹簡上書寫之人,所常備之物。

  胡亥停在那文士面前,問道:“你是何地的官吏?”

  那文士仰頭望一望胡亥,見他盯著自己眼見削刀等物,苦笑道:“我算不得官兒,只是個小吏員罷了。原是邯鄲郡人士,如今天下大亂,到處都在打仗,沒辦法,帶著妻兒南下避禍。”他說著往身後一指。

  胡亥這才看到在他身後,還跪著一名面黃肌瘦的婦人。那婦人懷中攔著兩大一小三個孩子,最大的孩子也不過七八歲的模樣,此刻都惶恐地望著他。

  那文士沖胡亥磕了個頭,道:“公子家大業大,若有能用在下之處,在下願肝腦塗地。只求您能給我這幾個孩子一口飯吃。”

  胡亥點點頭。

  那文士大喜過望,扯起妻兒,忙就跟在胡亥身旁。

  見狀,一瞬間,碼頭上原本被震懾住不敢有所動作的年輕人們都沸騰了。

  “公子!要我要我!我能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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