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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勸人行善看來是行不通了。

  胡亥改變了路線,道:“令長,倒不是為他這麼一個人。而是咱們現在都在同一條船上,還不知道要在這上面呆多久,萬一這人死了,生出不好的病菌來,傳染了一船的人,那……”

  那楚兵被他嚇住了,頓了頓,卻是道:“我去上報長官,還是把他丟水裡餵魚。”

  “多謝令長……什麼!不不不!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令長!令長!!”胡亥絕望地抓住柱子——這楚兵的腦迴路為何如此清奇!

  好嘛,尉阿撩本來是個死緩,被他給求成當場水葬了。

  不一刻,那楚兵去而復返,卻是道:“將軍召見你。”

  “我?”胡亥愣住。

  寬大的船艙中,項羽坐在靠窗處,審視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胡亥,問道:“你要求給你的家人醫治?”他的語速偏慢,仿佛要思考過後,才會吐出每一個字。

  胡亥頓首道:“小的、小的冒昧……”

  “收了你的偽裝。”

  胡亥心臟停跳一瞬。

  項羽下半句卻是,“……當日淮水之畔,你能說出‘賦稅沉重’這種話,至少也是個讀書人?”

  胡亥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小的的確跟家父學過幾個字……”

  項羽道:“你家人是什麼病?”

  尉阿撩身上的外傷是藏不住的。

  胡亥道:“小的們路上遇到了山匪,這小子被打傷了,從山上滾下去。這幾日一直高燒。”

  項羽忽然問道:“你說過的,這小子是你什麼人?”

  胡亥一愣,當初他信口胡謅的,早就忘了,硬著頭皮道:“是小的、小的侄兒……”

  “哦?不是侄孫嗎?”

  “是是是,是侄孫!小的記錯了!”

  “這也能記錯?”

  胡亥額頭汗都下來了。

  項羽這才慢悠悠道:“你當日根本沒說他是你的什麼人。他那會兒還躺在草蓆上呢。”

  胡亥:……

  項羽道:“你滿嘴不盡不實,身份可疑至極。”

  胡亥心中大叫:糟了糟了!

  誰知道項羽卻並沒有深究,而是道:“你要我給你的家人醫治,準備拿什麼來償還呢?”

  “償還?”

  “我日前傷了右臂,”項羽推開案几上的竹簡,“既然你學過幾個字,就代我寫封信抵了。”

  胡亥鬆了口氣,上前提起筆來,蘸墨才要落筆,忽然腦中如有冰雪濺上:媽的,他給項羽寫過親筆信!

  項羽重瞳墨黑,見他提筆不落,問道:“怎麼?”

  胡亥強笑道:“小的……小的提筆忘字了……”

  項羽慵懶地打量著他,淡聲道:“那看來,只能眼看著你的家人病死了。”

  胡亥一咬牙,“令長要寫什麼?”

  “就寫……唔,嬴胡亥親啟……”

  胡亥手一抖,險些摔了筆。

  太刺激了!這活兒不是人能幹的!

  第99章

  “怎麼?”項羽見他遲遲不落筆, 揶揄道:“難道你也傷了右臂?”

  胡亥心中湧起一個透著寒意的念頭:難道項羽已經認出了他?

  不,若是認出了他,恐怕早已嚴加拷打、親自看押了, 怎麼會隨意丟在艙尾,只叫幾個守衛看著。

  看來是項羽斷定他身份可疑,只是還未確認, 以此詐他罷了。

  想到此處,胡亥定下神來, 提起墨筆,往竹簡上寫去。

  項羽慢吞吞道:“狗皇帝,你已兩月沒有來信。據說你出了咸陽, 雲遊天下去了。怕不是路上被人行刺死了?當初你爹死的時候, 朝廷的狗官瞞了天下許久,扶了你這個狗東西上位。如今也輪到你了, 滋味如何?”

  胡亥一面寫著,一面腹誹:這項羽罵人的詞彙真是匱乏,不是狗皇帝, 就是狗東西, 這要是在後世,一準被冠以“小學生”的稱號。

  項羽又道:“當初我說過, 保管好你項上人頭,這是我要的東西。你若是被別人殺了,豈不是失信於天下,貽笑大方?”

  胡亥又腹誹道:老子就在你眼皮子底下, 你都沒認出來。也不知道是誰貽笑大方。

  說了這兩段,項羽暫時住口,低頭去看胡亥寫的字,一看之下,立時愣住了。

  只見竹簡上的字,根本不是通行的小篆,也並非從前六國的任何一種文字;倒是有些像近幾年在北地開始流行的,一種叫“隸書”的文字;但是比之所謂的隸書,又簡單多了。雖然簡單,但是每個字似乎又能對照著相應的隸書文字。

  “這是何種文字?”

  胡亥心中樂呵呵:沒見過?沒見過就對了!這他媽是簡體字!

  胡亥唯唯諾諾道:“小的跟家父學得字……學得不好……”

  可不是學得不好嘛?以時人眼光看來,這根本就是自己亂造的字兒,又或者是學的時候沒記全,每個字兒都丟胳膊落腿兒的。

  項羽皺眉,擺手示意他別寫了。

  再寫也是浪費筆墨。

  胡亥訕訕地放了筆,悄悄吁了口氣,好在字跡一事兒算是遮掩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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