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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不少,那時候修渠是個好活計,小伙子都爭著去。”

  胡亥不禁對先帝大感佩服,看看當初調動的民眾熱情!

  他笑問道:“大家知道修渠有利於種田,所以才踴躍前去嗎?”

  “嗐,那不是——那時候小的們都不懂,只知道是出力氣的,爭著去那都是給朝廷騙了……”張伯一句話順嘴講出來,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嚇得人都僵了,惶惑不安抬頭望著胡亥。

  胡亥笑容也消失了,一面思索著,一面追問道:“被朝廷騙了?怎麼被朝廷騙了?”

  第75章

  張伯一不小心說出了“大逆不道”的話, 還是當著貴人的面, 一時間嚇得面色蠟黃, 不管“趙十八”怎麼問, 都不肯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了。

  他悶頭收拾著地上的農具、碗瓢, 撿起放牛的鞭子,似乎打算這就回去。

  胡亥笑道:“張伯你別怕, 我只是個寫故事的人。”

  張伯可不管他怎麼說。

  對於老實本分了一輩子的種田人張伯來說, 胡亥既是陌生人, 又是貴人,怎麼都意味著危險。

  張伯又不敢不回貴人的話,只能悶著頭, 訥訥道:“嗐,嗐, 小的只會種地……”

  “那咱們就聊聊種地的事兒……”

  雖然老實,可是張伯並不傻, 他甚至有種農民式的狡黠。

  “吶,吶,貴人,天晚了……小的得回去餵豬。”

  胡亥卻是什麼都能順著聊下去,“你家裡還養著豬?”

  張伯已經收好了雜物,捨不得讓辛苦了一天的老牛馱,自己用包袱掛在肩上, 撫摸著老牛的脊背, 不安地挪動著雙腳, 訥訥道:“啊,啊,鄉里家家都養著豬。”

  胡亥復又笑起來,看來關中黔首生活還是不錯的嘛。

  “貴人,小的真得回家了……”張伯看著天色,“家裡的豬懷著崽子,餓不得。”

  胡亥跟在他身邊,微笑道:“那你就回家餵豬嘛。我又不會攔著你不讓你回家。”

  張伯明顯鬆了口氣,卻也不會說什麼討好的話,只是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家裡豬懷著崽子。”仿佛這樣,可以減輕他迴避貴人問題的罪責。

  胡亥也不著急,閒聊般道:“你這日子過得還可以啊——有牛,有田,還有懷了崽子的豬。”他看了看張伯那張滄桑的臉,怎麼還說被朝廷給騙了呢?

  張伯走到田塍上,卻見貴人也跟了過來,他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撫著老牛脊背,鬆了口氣,道:“啊,啊,令長……小的走了……”

  胡亥微笑道:“走。”

  張伯走出數丈,卻發現貴人還跟在他身邊,“啊,啊,令長?”

  胡亥慢悠悠笑道:“對不住,要在老伯家借宿一晚。你看這鄉間,前後都不見驛館,我們今晚是走不出這片田地了。”

  張伯愣住,半響,手中的水瓢“咣當”落在路邊石頭上,把裡面的水撒了個乾淨。

  胡亥就這麼“仗勢欺人”地跟入了張伯的家中。

  國家現在鼓勵成年男丁婚後自立門戶,所以都是小家庭;畢竟如果三世同堂或者四世同堂,那賦稅交起來可是翻著倍得長,很恐怖的。雖然是兩千多年前的秦朝,卻已經像後世一樣流行小家庭了。

  張伯家中,只有老妻與幼子在;成年的兒子們都出去自立門戶了。

  張伯家在鄉間,面積很大,一進院子迎面就是五棵桑樹,前院的大黃狗撲出來,衝著胡亥吠叫不停,引得後院的母豬也哼唧起來。

  “大黃!回去!回去!”

  張伯斥退了大黃狗。

  張伯的老妻聽得狗叫,已是一路小跑趕出來,一見胡亥等人,登時愣住了,與張伯一樣滄桑的臉上露出惶惑不安之色來。

  老妻靠到張伯身邊,搓著手悄聲問道:“這是怎麼了?你別是惹了什麼事兒?”

  張伯眉頭緊皺,簡單道:“路過的貴人,在咱家借宿一晚,你去弄點吃的……”

  胡亥忙道:“嬸子不用麻煩了。我們自己帶了口糧。”

  此時每歲收的糧食,按人口留下一部分之後,全部都上交國家統一調度。

  所以除了皇家,誰家都沒餘糧。

  胡亥打量著乾淨整潔的農家小院。

  老妻用胳膊肘捅著張伯,“你這個老東西!咱家這麼簡陋,怎麼能給貴人住?你咋不給村頭富戶張貴家帶過去……”

  “哎呀,你知道什麼?”張伯沒法說,是自己一時口誤,被這個貴人給纏上了,正是自己擔心不耐煩之時,聽老妻絮叨,低聲呵斥道:“大兒送來的臘肉還有嗎?給貴人烤了。”

  老妻埋怨道:“你也是糊塗了,就那巴掌大小一塊肉,冬祭的時候早給孫子們分完了。”又道:“那晚上怎麼睡?正屋給這幾個貴人,只怕還不夠睡的。”

  胡亥聽他們老夫妻嘀咕,既覺得有趣又有點可憐,笑道:“不必麻煩,我們自己帶了肉。”指著柴火堆旁邊的東屋道:“這間就挺整潔的,我們晚上住這裡。你們不用麻煩,照常吃喝睡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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