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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釗聞聲彎腰, 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她休息了半晚上,臉上已沒有先前那種蒼白, 總算是恢復了些血色。

  他心微寬, 笑道:“你沒事就好, 你坐一會, 我去將藥給你端過來。”說罷人已轉過了屏風。

  趙暮染聽到倒藥的動靜, 知道這是把爐子也放到了屋裡, 果然一會就見郎君端著藥前來。

  “小火溫著的,再涼一會。”宋釗將藥暫放到榻前的矮几上,又問道,“可還感覺不舒服?”

  趙暮染在他關切的注意下搖搖頭,將他拉到榻上, 強行要他躺下:“你別忙了,我不難受了,一會就自己喝。你歇歇。”

  被子就將人捂上了。

  她慣來的強勢,宋釗見她恢復精神也不再推辭,他確實也累了,只是…

  他發悶地聲音從被子下透了出來:“能留個fèng喘氣嗎。”

  趙暮染一怔,看著連臉都被捂著郎君,笑了出聲,忙把被子拉低:“我要說不留,你就那麼捂著嗎”

  “一切都是娘子說了算。”

  趙暮染聽著笑容更加燦爛了,彎成月牙的杏眸亮若辰星。

  “再一會就要把藥喝了,那位婦人說再喝一貼,要臥船休息,晚些再來過給看看。”

  “好,你快睡吧。”

  “嗯…”

  郎君聲音低了下去,趙暮染坐在他身邊,見他很快就入眠,更是心疼。伸手去將他皺起的眉鋒撫平,就那麼愣神看了他好大會。

  她想到了那個救下他的男人。

  那個男人有半張面容被火灼傷,有半張面容是完好的,保留著他昔日俊美的一面。

  那個容貌…趙暮染想著又低頭看向熟睡的郎君。

  他應該知道那男人是誰吧,可是他隻字不提那人的身份,一提起情緒就顯得極壓抑。

  這裡面似乎有太多她不清楚的事,但她倒是想明白他為何不再追尋埋失蹤遺旨的去向。

  因為已經知道了在哪。

  趙暮染嘆一聲,轉身去端了藥,一口喝光。

  外邊有著侍衛值守走動的聲音,還有船行破浪聲,聽著聽著,她心間倒是靜了下來。

  她也重新躺下,身邊是他綿長的呼吸聲,心中更是安寧。

  她閉上,突然又睜開,想起了今日的日子。

  科考,放榜,今天是八月十五了。

  倒是沒想到今年的八月十五過得這樣特別,雖然沒有在父母身邊。她將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這也算是團圓吧,她笑了笑,將郎君的手也拉了過來,輕輕搭在上邊。唇角越翹越高。

  都城那邊,整夜未歇的趙文弘已穿上了龍袍。

  他早就做好了這身衣服,即便登基大典倉促,他仍舊是隆重的一身,盡顯帝王威儀。

  文武百官被拘在金鑾殿上整晚,又餓又累,天蒙蒙亮就被趕到白玉階下去候去。見到新皇一身明黃龍袍出現,當即就跪下呼萬歲。

  趙文弘在山呼萬歲的聲中一步步拾階而上,在禮部的主持下完成這名不正言不順的繼位儀式,隨後便是早朝,一條條布令頒下去。

  該處置的人早就被處置了,早朝上也沒有再多的人事變動,眾臣心稍安,就聽到外邊有急報,是找到了二皇子的下落。

  “陛下,二皇子逆流往西去,那路線也是宋釗一眾逃離的方向,我們已經從水路及沿岸追擊。”

  趙文弘收到消息,神色沉沉。

  宋釗他們往西去,肯定是回慶州的,都城出了這樣的大事,安王即便沒那麼快收到消息,也過不了幾天。安王怕是會派人來接應,何況宋釗身邊還有近一萬的大軍。

  至於他那個好弟弟。

  趙文弘眼神變得陰狠,下令道:“趙文鈞弒君弒父,假造繼位聖旨,必須要將之押回都城。”

  他避開了宋釗一眾不談,傳消息之人會意,知道帝王的難處,應聲退下。

  趙文弘又高聲道:“先皇去得突然,皇陵還未修膳完畢,朕哀痛,命工部加快趕工。在完工前,先皇就停靈在政宣殿。”

  他此言一出,眾大臣心中譁然。

  新皇這是要讓舜帝死不安息啊。

  這樣的天氣,停靈個幾天,即便有冰也難能保全屍體的完好。

  眾臣猜測到趙文弘的用意,皆是覺得這個人可怕。一個人再如何不孝,也該敬畏鬼神,他卻是想著法子來折騰先皇的遺體,這是怎麼樣一種恨意。

  眾臣自然也只是想想,在心中腹誹兩句,知道新皇的小心眼,嘴上無一不喊著陛下聖明。

  趙文弘如今終於如願以償得到最高的權利,卻是絲毫不輕鬆,連帶著對今日這個好日子都無動於衷,反而生出一種厭惡來。

  他散了朝,帶著宣旨官往後宮去。

  他既然登基了,那後宮的位份都得有變。太后成了太皇太后,皇后晉為太后,大皇子妃自然是中宮之位,又封了幾位妃嬪。一切完後,他直接就從後宮出來,一頭再扎回太極殿,一忙就又是整日。

  太皇太后在得知舜帝已身故,趙文弘登基,兩位嫡孫已反目成仇,怔了半日。最後也只能是抹淚說了造孽。

  芸姑在邊上看著心中也難過,但她知道這才是剛開始。

  安王那邊如何會允許他的侄子再對他威脅,這個家,這個國家,真正的動盪才開始。

  芸姑不能說話,只能靜靜給太皇太后抹淚,無從安慰。

  ***

  “今天八月十五了啊。”

  慶州邊陲,安王坐在一個土包上,手裡提著壺酒,看在烈日下整軍的將士們。

  他腳邊還有著個被五花大綁的男人。

  那男人已是接近半百的樣子,目光極有神,兩鬢微白。

  只是他被綁著,又是按跪在地上,即便一雙眼銳利如虎狼,也是一隻被拔了牙磨平爪子的落魄凶獸。

  “都怪你老不休,今天本王要趕不回去和王妃團圓了。”安王鬱悶的往嘴裡又灌了一口酒,看向男人的目光都想將他活剝了。

  那被活捉的人自然是夏國此次領軍的劉坤,夏國出了名的狡猾名將。

  安王按著計劃,奪了夏國邊陲一座要城,本要再深入的,卻先到女婿的來信。說是都城要亂,他只能是讓閔槐領了一萬人守城,他則改變計劃,只接從後頭包抄到渭洲,將撤離不及時的劉坤來了個瓮中捉鱉。

  副將們聽著安王的話都在想,他們殿下又在耍無賴,無辜牽連了。

  他們就算按原計劃,也是趕不回去好嗎。

  劉坤被按在那動彈不得,還要受安王時不時奚落兩句,氣得眼紅脖子粗。他梗著脖子道:“趙承,你若是現在殺了老夫,老夫還敬你是條漢子!”

  兩國交戰,即便俘虜,也不會過於折辱。

  這個趙承以前嘴就毒,他的那個女兒也是個嘴毒的,以前沒少氣他。如今落入對方的手裡,卻不想仍是不改這套,就那麼讓他跪在此處,看著趙承如何收編了他的士兵,如何將他的副將一個一個砍殺。

  “敬老子是條漢子?”安王喝酒的動作停下,鳳眸一挑,睨著他突然笑了起來。“那就叫你看看老子的手段!”

  他不殺他,他倒是急著去死。

  正好他心情不慡。

  “來人,把劉坤給本王好好護送到明城外。”

  明城,夏國與渭洲交界的要城,如今明城就被安王的大軍占領,安王要將他送到明城外,用意頗深。

  劉坤聽到後臉色就變得極難看。

  他略微一想,便猜到了安王想要做什麼。

  如今他大敗,沒有一兵一卒,但唯獨他被放回夏國。

  且先不說他大敗之事,他這般回去,國君也不會再相信他,回到夏國,他絕對生不如死。

  而安王最終的用意就是利用他來震懾夏國眾將士。

  國君肯定會定他大敗,損了三萬兵力的罪。他是夏國老臣,即便不是死罪,但也會因為國君的不信任而寒了其它將領的心。

  這種情況,哪裡還會有將領願意再領兵出征,何況他們這回本來就是試探為主,是他一時太過貪心。

  國內今年糧荒,這仗斷然不會再打下去了,就連明城都不會再要回來。

  他被送回國,那兩國之間下步,八九不離十就是談和!

  他還成得了千古罪人!

  安王不但人嘴毒,心計更毒!

  “趙承,你不能這樣折辱我!”劉坤氣急掙扎了起來。

  他見安王只是好整以暇啜著壞笑,下刻竟是要咬舌自盡,副將料到他這招,一把就往他嘴裡塞了破布。那布帶著沙子,又沾著血,也不知是哪撕下來,一下險些沒將劉坤給噎過去。

  安王揮揮手,讓人給帶走。

  薛沖立在安王身邊許久,見他這樣的算計雖然有不認同,但想到安王的無賴性子,覺得劉坤已經算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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