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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不敢多看,垂著頭快步上前,紛紛跪下行大禮。

  楊家眾人中,趙暮染認出楊欽,她免了眾人的禮後問道:“我要見你們的宗長。”

  “殿下。”楊欽在父母說話前開口,“殿下一路來勞累,還請先到寒舍稍作休息。”

  趙暮染揚眉,啜著笑看他一眼,楊欽被看得心生詭異,不太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只能硬頂著頭皮任她目光落在身上。

  “好,且先休息。”

  她終於移開視線應下。楊欽見此頓時鬆了口氣,吩咐僕人快去收拾,趙暮染卻又道:“不必麻煩了,你們大郎的屋子在哪,我住那就成。”

  她的要求讓楊家夫妻對視一眼,楊欽凝眉,覺得她的態度與先前交待他事情時南轅北轍。他心頭升起股不好的預感。

  楊大老爺最先反應過來,客氣笑著親自帶她前去。

  楊家宅邸修得挺大,囊括了半個胡同,只是一路走來,趙暮染看到幾處的院牆斑駁,遊廊樑柱間有修膳粉刷的痕跡。這宅子應該是個老宅了。

  楊大老爺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又正愁不知該和這身份尊貴的郡主說什麼,便道:“鄙舍簡陋,讓郡主見笑了。這宅子是楊氏的老宅,已經有近百年,到我們這已是第四輩的人了。”

  趙暮染聞言點頭,想這應該是楊氏嫡出一支的老宅,先前她父王見到楊欽時提到過他們的關係。

  “京兆楊氏是百年大族,你自謙了。”

  少女淡淡地回了句,楊大老爺聽不出她的情緒,只當這是客氣話。但也再沒了話題,一路來都極安靜。

  其間,楊欽不時的側頭去看她,有些吃不透她的意思。

  趙暮染就被帶到了一處落院,院子有三進,內中植有兩顆古榕樹,枝葉極茂盛。而整個院子都有新翻修的痕跡,院牆比之別處白得晃眼。

  到了院子,趙暮染什麼也沒有說,是真的在沐浴後就歇下。

  楊欽派人去打聽了兩回,可蔚明與戚遠帶著人就守在院門處,連院子都靠近不了。

  聽到僕人回來匯報,楊欽罵了句廢物,就在屋裡踱步打轉。

  他深覺,如若他想成事,就只能趕在趙暮染見祖父前。

  楊欽想到兩日前,他帶著口信回到家裡,跟父母說這兄長乃是別人假扮的,已經被文頤郡主識破。如今文頤郡主要他們楊家交出真正的楊君毅。

  他父母當場被嚇得面色發白,然後就去見了祖父,再回來的時候,卻是要他閉嘴不准提此事。說這事不用他操心,文頤郡主的疑惑自然有人會去解。

  他當時就覺得父母反應不對,軟磨硬泡,最終卻是被父親罰了去跪祠堂。後來還是他母親心軟了,暗中來祠堂給送吃食,跟他說了句那個兄長不管真假,他都必須要當成真的,這事關他們楊氏的復起。這一切都是長輩們決定,他父親也是在祖父面前再三保證不會再提這事,祖父這才沒有將他喊去敲打。

  話只說到這,再多卻是不願意說了。

  楊欽思來想去,便只想到他們楊家是投靠了護國公府,然後才有了宋釗這麼個假兄長。宋釗是利用了楊君毅的身份去將文頤郡主先哄到手。

  可如今護國公府已沒有了兵權,他們拿什麼來給楊氏一族榮華富貴?!

  宋釗還是個身體有疾的短命相!

  說到底了,宋釗就是能讓楊氏重回當年的榮華,那也是借了安王府的勢。

  既然宋釗能借安王府的勢,為何他就不行?!

  再且,文頤郡主已經知道真相,那日一提宋釗二字就目露冷意,他們楊家還幫著宋釗去哄騙郡主,這不是也在得罪安王府。

  一個外人,憑什麼插手他的家事!

  楊欽越想心中越發不忿。只道是父母膽小怕事,祖父也怕是老糊塗了。

  “給我更衣。”他眼中閃過冷意,喊來僕人伺候,換了身簇新的袍子後徑直往趙暮染落腳的院子去。

  蔚明是見過他的,也認得他是楊家二郎,但扔是攔住人,還算客氣的告訴趙暮染正休息。等她醒來後,會幫忙轉告的。

  楊欽聞言想硬闖,卻是被蔚明拔刀逼退,最後只能著急又憋屈的在蔚明面前說好話,說實在是急事勞煩他第一時間通傳。

  趙暮染這一覺卻是睡到了當晚半夜,聽到蔚明代為傳達的話只是一笑置之,轉而吩咐他明天一早便再去和楊大老爺夫妻說要見楊氏宗長。

  楊欽幾乎是熬了一夜,卻是聽到了趙暮染已經去見了祖父的消息。他聽得雙目赤紅,本又整宿未眠,滿眼的血絲,整個人的神色都變得極扭曲。他一咬牙,洗把臉就到了楊老太爺院子附近的小道守著。

  就算是晚一步,他也得見到文頤郡主,將話說明白!他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家要背上禍事!

  此時的楊老太爺院子裡,滿頭銀絲的老人就站在一叢翠竹邊上練拳。院中央放置了張小几,上邊放了個掐絲琳琅香爐,晨風吹過,青煙如霧一般化在空氣中。

  僕人們為趙暮染在樹下設了案椅,她托著腮看老人練拳,聽他不急不緩地說話:“殿下所問之事,我只能說一句,君毅當是我楊家人才對。”

  趙暮染聽著,覺得這話奇怪極了,什麼當是不當是的。她道:“宗長這話太過含糊,如若是,為何不慡快的說出來。”從宋釗寫的信來看,他極大可能是楊氏嫡支,楊侯爺與長公主的嫡子。

  老人就回道:“殿下有所不知,說來卻又話長。你且先等我想想要從哪說起……”

  老人話落後,院子裡就安靜了下去,只有他偶時拳風掠過和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趙暮染也不著急,靜靜看他打拳,心境無比寧和。

  在看到譽寫的那封信後,她發現自己其實氣的並不是他身份如何,而是他的隱瞞。當初他一再問她,可是相信他,她信了,便是在山林間極危險的那種情況下,她都選擇信了。偏偏他的故意隱瞞將那份信任打碎。

  她自認不傻。自幼讀兵書,披過甲破過陣,他即便不解釋過多,她也能看清形勢的,也能從裡面分析出他是善是惡。何況她還能用雙眼去看,去分辨。

  然而,他的一個謊言破壞了一切的好意,也讓她想再去信任他卻又不敢,才以至於她因身份問題而對他一切做法又再多加偏激的猜測。

  想明白這些,如今他的真實身份呼之欲出,她卻覺得是真是假都無所謂了。

  老人慢幽幽地打完一套拳,少女坐在樹下,神色平靜,倒讓他覺得驚奇。

  楊老太爺讓人又抬了案來,放在少女對面,還架了爐子,煮起茶。

  柴火時不時發出噼啪兩聲,老人將煮好的茶分給趙暮染一份,在茶香中終於開始說當年之事:“當年侯爺出事之後,一個六歲的男孩子被秘密送到京兆來,但送來時已是幾乎奄奄一息。我請了許多名醫,才將那孩子救回一命,可很快,護國公府的人卻是找了上門,說那孩子是他們護國公府的大郎。是被賊人所劫,流落到這,異常強勢將人搶走了。”

  “當時侯爺出事,我亦不敢聲張這孩子的事,府里的侍衛敵不過,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將人搶走。”

  “那當時沒有人說明那個孩子的身份嗎?送男孩的護衛呢?”趙暮染提出疑問。

  老人輕嘆,“那個侍衛是全靠一口氣撐著將人送來的,只說了侯爺二字就死去。而除了那個侍衛,男孩身上再沒有別的信物,所以郡主問我,我答不出來。”

  “所以,你要告訴我,這一切是你的猜測?”

  “也並不是。事發七年後,君毅派人傳了信回來,他竟是聯繫上了侯爺倖存的屬下,說他一定會讓楊家再重新站在世人面前。這才是我認為君毅就是侯爺血脈之事。”

  這……趙暮染凝眉,“如此說來,護國公府是並不清楚你們有聯繫?”

  楊老太爺說:“在君毅十六歲前都不清楚,後來護國公的人就找上門來,讓我們斷絕與君毅的聯繫。君毅在那兩年後也未再傳信到京兆,直至護國公府出事,兵權被繳,君毅才再與我們恢復聯繫。護國公也沒有再派人來干涉。”

  “那你們楊家的大朗呢?君毅這名可是他頂替了?”

  楊老太爺就呵呵笑道:“這名字是他跟我們聯繫時他自己的自稱。我們家大郎其實很早就夭折了,不過這邊有風俗,太小的孩子夭折都不發喪,當時又是送出去救治的。楊家又式微那麼久,自然無人關注,老僕人也不敢往外說,大家就都不清楚罷了。當時君毅被送來,我雖是瞞著我的大兒與兒媳婦,卻是提前打了後手準備,讓他們對外稱大郎因禍得福,在外拜了名師。但君毅不久後就被護國公帶走。但他的身份,如今也只有我一人清楚,我與二郎父母並未挑明的,後來再聯繫上了,也不過說是與護國公府有利益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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