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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夫人緊皺著眉:“可是,侯爺……”

  “姑娘與太子成婚,未必就是壞事。”魏陵慢慢道。

  凌夫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對方,他居然這樣說……他以前明明是最痛恨太子接近魏紫吾。

  魏陵慢慢收緊雙手,道:“我以前那樣反對,是因為不相信太子真的會娶姑娘。但現在太子既是要娶姑娘做正妃,而非納妾,未必沒有真心。”

  凌夫人微微不屑抿唇,男人的真心能管多久。她道:“皇家的男人就算真心也有限,英王是婼婼的親表哥,尚為了那個位置背信棄義。婼婼那點手段,哪裡夠太子看的,若是他以後對婼婼不好……”

  “可是,除非姑娘一輩子不嫁人,否則嫁給太子也並非就是壞事,至少太子能護得住姑娘。姑娘品性引人愛重,太子定然會對她好的。”

  見魏陵這樣說,凌夫人只好作罷。在大婚的前夜,凌夫人不得不教魏紫吾翻看小冊子,

  魏紫吾的眼睛往左瞟瞟,又往右看看,壓根不敢往那圖上放。

  凌夫人也捨不得逼著魏紫吾看,便收起冊子,命遇瀲一起帶進宮,只在口頭粗略地教魏紫吾在大婚之夜如何應對太子。

  魏紫吾紅著臉聽母親道:“東宮有司寢,你們圓房時該怎樣做,太子想來是諳熟的。屆時參加喜宴的皇室宗親眾多,雖無人敢灌太子的酒,但太子在大喜之日,應會主動添杯。男子吃了酒,更易由著性子胡來。你……若實在不適,定要告訴他。雖則太子身份尊貴,但你是他的正妻,並非那些個以色侍人的妾室,適時規勸丈夫是可以的。”

  她便點頭:“我知道了,母親。”

  凌夫人這一點想的和魏貴妃一樣,對著這麼個天姿國色又冰清玉潔的少女,均覺得太子會把持不住。又絮絮說了幾句,凌夫人想著魏紫吾明日會格外辛苦,便讓她早早睡下。

  ***

  為了看太子迎娶太子妃,一觀未來帝後的風采,許多百姓天不亮就涌到街頭等候,不過南衙軍出動更早,前一晚便已將太子迎親需途經的街道嚴密把持,將百姓統一攔在交叉的刀戟之後。侯府大門兩旁甚至拉上明黃圍幄。

  魏紫吾也是天不亮便被叫起床,為她梳頭的,是太后特地派來的兩名姑姑,為了戴鳳冠,兩名姑姑將魏紫吾的長髮梳作了花冠髻,往她白淨的臉蛋勻著香粉胭脂。

  魏紫吾看著鏡子的自己。真正臨近成親這一刻,她才真正感到緊張。畢竟這樣重要的時刻,她最依賴的父親卻不在身邊。

  當看到盛裝穿戴完畢的魏紫吾,兩名姑姑皆在心裡發出喟嘆,論姿儀相貌,太子妃與太子殿下當真是極為般配了。

  一名姑姑便笑道:“吉時快到了,殿下親自來迎親,看到太子妃,心中一定歡喜。”

  魏紫吾聞言,亦笑了笑。

  顧見邃的確是要親自迎親,卻是不會如普通新郎戴花騎馬,而是按照儀制,乘坐皇太子的金輅車,從東和門出皇城,由儀仗與太常寺大樂開道,車後是禮讚官員、東宮親衛、多名世家子弟組成的儐相隊伍隨侍。

  迎親隊伍在吉時準時抵達弘恩侯府,禮讚官跪請太子降輅,至侯府內行了奠雁之禮。

  太子又出府之後,魏紫吾這時亦受過醮戒,被簇擁著從府里走出。

  宮人考慮到天氣,為魏紫吾製作的吉服面料主要是絲絹與細紗,因此雖樣式繁複,卻難掩少女窈窕曼妙的身姿與優美的步態。

  鳳穿牡丹的裙幅迤邐漫過紅氈。魏紫吾的發上金鳳生輝,鈿瓔累累,珠滴剔透,即使她的正臉隱在一縷縷金絲流蘇之後,看不真切,卻忍不住叫人從她的身條和驚艷的側臉,去想像掀起流蘇後的面孔,是何等的殊色。

  顧見邃從未見過魏紫吾做這樣雍容莊重的裝扮,以他的自制力,也盯著看了好一陣才捨得挪開視線。

  而魏紫吾根本不敢去看太子的方向,直到被迎上四周掛著密珠簾的鳳輦車,她才透過金縷流蘇的縫隙,遠遠看向前方金輅車上端坐的男子身影。

  禮讚官先引著顧見邃與魏紫吾去太儀殿殿前行了大禮,禮成之後,便請太子、太子妃入東宮。

  魏紫吾記得她第一次來東宮時,這裡給她的感覺是華貴而清冷。而今日,卻是另一番景象,東宮到處懸掛著團喜緝珊瑚珠的喜牌,床榻鋪陳簇新的日月龍鳳寢被,石榴紅般灼目,敬國公府文老夫人將被枕鋪得整齊,紅綃帳用一對篆鳳金鉤掛在床榻頭尾,帳頭垂掛玉璧。

  魏紫吾坐在喜床上,想起她上回中了媚藥,還在這床上躺過,臉上更紅了一些。

  太子接過宮人放在托盤裡承上的金縷花嵌寶石的如意,在一眾女賓期待的目光下,緩緩勾起垂落在魏紫吾面龐前的金流蘇,擱在鳳冠羽翅上。

  魏紫吾的額心貼著一枚小巧圓狀紅寶,口脂嫣紅,配上華美的鳳冠,流光溢彩的霞帔吉服,整個人前所未有的艷麗,恍若籠罩著一層光暈般,叫周圍的女人也看得屏息片刻。

  章蘊長公主回神後先笑道:“喲,母后到底是最疼太子啊。看到太子妃,怕是我們太子殿下都捨不得去前邊宴賓了。”

  這話引來一眾年紀大的命婦低低的笑。因鬧親之儀本就是為了消除新人的緊張,因此笑一笑是無妨的,否則何人敢取笑太子,這興許是一輩子唯一的機會。

  眾位女眷便也齊齊看向太子。

  太子坦然接受長公主的打趣,面容帶著淡淡笑意,墨緞似的長髮束在玉冠中,吉服以纁紅為主色,腰間束著同色龍首寶帶,佩綬帶玉環,完美的體格將吉服穿得卓然括挺,是一種如玉山般峻立的風度氣勢。

  東宮的綠苒、芽露等宮人也在一旁候命。芽露偷看了太子幾眼,只覺得對方難得穿如此鮮艷的顏色,太子本就生得俊美無儔,此刻唇角帶笑,實是郎艷灼灼,叫人不可逼視。她頓時心跳如雷,不禁極為羨慕此刻坐在喜床上的太子妃。

  大多數女賓則是感慨這一對新人當真是太得上天的恩寵。

  合卺酒也被呈了上來,兩個玉杯之間纏著紅線,相距極近,魏紫吾當眾與太子喝合卺酒時,實在像是要親吻一般。知道魏紫吾頭冠重,傾過來吃力,太子便伸手扶了扶她的手臂,讓她借把力。

  這對新人生得好,這親密的畫面實在如詩畫一般,倒是令許多年紀大的女賓也想起了自己成親的時候。

  太子的確是不想去宴賓了,但是可能的,離去前朝她一眨左眼,用口型告訴她:“等我。”

  魏紫吾微微抿唇,也用口型回答:“知道了。”

  大家也沒膽留下太子鬧洞房,見太后身邊的杜嬤嬤又親自在東宮照顧這位太子妃,知道太后急著抱曾孫,都怕耽擱了太子的時間,讓他回東宮太晚,影響洞房。便也都告退。

  太子和眾位女賓離去,杜嬤嬤便關心地問魏紫吾:“太子妃餓麼?”

  魏紫吾的確是有些餓了,便象徵性地吃了些杜嬤嬤端來的糕點。

  魏紫吾這一等,等得有些久,雖然杜嬤嬤讓她不用拘謹,身體斜斜靠在床欄,仍是坐得身體都有些僵硬,突然聽到宮人喊話:“太子殿下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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