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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長亭吸了一口氣,鼻間都隱隱冒著涼意。

  陸長亭走後的第二日,洪武帝便又恢復了上朝。等到上完朝,陸長亭走在回去的路上,才隱隱意識到,今日朝上洪武帝的種種安排,都像是在安排身後事了……

  因著洪武帝恢復了上朝,陸長亭便要依舊往洪武帝那裡去。只是殿中的氣氛越來越變得,說不出的凝重,像是凝結了無數的愁緒在其中。

  而朱允炆臉上的稚嫩之色也日漸退去……對於自幼長在皇宮中的朱允炆來說,他唯有三個親人。母親呂氏,父親朱標,和祖父洪武帝。但現在他們將要都離他而去了……沒有什麼比這更慘痛殘酷的成長催化。

  九月。

  炎熱稍稍消退之際。

  白蓮教得以全剿,朱樉來到了應天府。洪武帝重賞了二兒子,之後便將朱樉叫到了跟前說話。只是不知道二人說了什麼,陸長亭便在東宮處得知了洪武帝吐血的消息。

  這一口血,終結了洪武帝最後的精氣。

  他心頭只剩下殘元的大患,但洪武帝想著還有能征善戰的四子能為朱允炆除去這個隱患。別的……白蓮教已滅,其餘勢力都已經不成氣候。他已經將他曾許下的諾言,完成了大半。洪武帝隱隱放鬆了下來,這一松,就徹底地垮了。

  吐血後半月,洪武帝就病重了。

  御醫們束手無策,大臣們慌亂之餘,將目光落到了朱允炆的身上。他們都知道,如無意外,新君便是這個才十三的少年了。

  之後陸長亭再沒能見到洪武帝一面。

  朱允炆開始站在了朝中,代理朝政,身邊還有幾位能臣襄助。

  朱樉閉了秦。王府。一時間風聲鶴唳,陸長亭也不好上門去見朱樉,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一日一日的,就像是在捱日子一般了。

  陸長亭放下了手中的水杯,頓時覺得氣悶無比,便伸手推開了門窗。

  一道閃電突兀地落了下來。

  霎時間空中陰雲密布。

  陸長亭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電閃雷鳴之後,驟然下起了一陣大雨。這陣雨下得並不久,很快便停住了。

  同一時刻,洪武帝於龍床上,閉上了眼,身邊唯有皇太孫朱允炆。

  作者有話要說:  又一個便當發了出去……

  南京城的風水很有爭議,諸葛亮認為那是龍盤虎踞之地,朱熹贊其山水形局嚴密。但也有徐善繼兄弟說南京城垣氣多泄,先天根基不足,還有人說政哥挖秦淮河,鑿方山泄了龍氣……咳咳。(政哥頭頂黑鍋)

  然後呢,據傳南京皇宮隨著地基下沉,有人告知洪武帝,這會不利於後代,甚至會“絕後”。但當時朱元璋已經年老力衰,只能在《祀灶文》中哀嘆說:他本想再一次遷都,但已力不從心,只好聽天由命了。(這段來自某百科。)

  第228章

  大明在失去了敦厚善良的皇太子之後, 又失去了它雄才偉略的洪武帝。

  應天府中,朱樉閉在王府之中未見蹤影, 而其餘王爺都在各自的封地之上, 唯有朱允炆伴在洪武帝的身側。雖然此時想這些有些不合時宜,但是……陸長亭忍不住往下思索。如此一來,歷史還是不會更改, 依舊是朱允炆登基為帝?

  此時多想無用。

  陸長亭強忍下滿腹的煩躁與難安,強迫自己躺了下去。還不等他睡著,便有人來請他了。不僅是陸長亭,還有其他的同僚,紛紛被請進了宮。而此時滿城都已經撤下了鮮艷的事物, 轉而換上了白色。

  洪武二十三年十月,建文帝即位, 詔改明年為建文元年。

  陸長亭便眼看著那個不過十三的少年, 身著沉重的衣袍,五官冷然,面容緊緊繃住,站在眾臣的跟前, 代替了他的祖父,接受了眾臣的朝拜。

  朱允炆還是即位了……

  帝崩。新帝即位。不管哪一樁, 都是大事, 要耗費極大的精力。

  滿朝上下都忙碌了起來。

  而陸長亭終於從中抽出了一點空,上了秦。王府的門。

  待站在秦。王府外,陸長亭才注意到了一些不妥的地方。他看見了一個熟面孔……那是張行瑜。張行瑜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瞧上去可不像是單純路過的模樣。而張行瑜會出現的地方, 陸長亭覺得一般都不大可能會是什麼好事。

  或許跟朱樉與洪武帝說了不該說的話有關。

  陸長亭收回目光,裝作看不見張行瑜一般,然後敲響了門。

  過了很久才有人來開門,開門的是個小太監,那小太監也是一臉衰色,見著陸長亭以後,還愣了愣:“……這,這不是陸公,不,陸侍郎嗎?”

  “你們王爺呢?”

  “在、在裡頭……”

  “我求見王爺。”

  那人剛想將陸長亭迎進去,但不知道為什麼,手上動作突然頓了頓。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將陸長亭迎了進去。這下陸長亭更加可以肯定,外面一定圍了人,他們奉了洪武帝的命令守住了朱樉。不然的話,這樣的時刻,朱樉怎麼樣也該出來的。

  陸長亭往裡走去。

  院子裡有個人影,看動作像是在餵食湖裡的魚。

  “二哥。”陸長亭走了上前。走上前的那一瞬間,陸長亭看清了朱樉臉上的陰霾之色。

  朱樉轉過頭來,在目光觸及到陸長亭那一刻,臉上的陰霾之色立刻便退去了:“長亭怎麼來了?”說著,朱樉還往他身後看了一眼。

  待確定陸長亭身後沒有別的人之後,朱樉臉上的神色才更為放鬆了。陸長亭見狀,不由走得更近一些,低聲問:“二哥,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朱樉苦笑一聲:“到底是長亭聰慧……”說完,朱樉的臉色就拉了下來:“我不曾想到父皇竟然當真讓一個小孩兒即了位!”

  朱樉封王以後便常年在封地了,對朱允炆這個侄子情感淡薄也是人之常情。何況歷史上也早有記載:“時諸王以叔父之尊,多不遜。”

  可以說,朱允炆的叔叔裡頭,沒有幾個瞧得上他的。

  朱樉甚為不快,想來也憋得狠了,現在見了陸長亭,便都一口氣吐了出來:“父皇還欲將你留給朱允炆,是否?”

  不等陸長亭回答,朱樉又自己冷笑了起來:“著實昏招!還不知道老四到時候如何慪呢!”

  陸長亭不得不輕咳一聲,打斷了朱樉。

  朱樉這才中斷了一下,轉而嘆道:“我只是並非嫡長而已,為何朱允炆這小子都能做得了皇帝?我卻做不得?我也曾立下軍功,也為父皇排憂解難過……我高高興興地剿了白蓮教回來,卻要面臨將來尊侄子為帝,在他跟前卑躬屈膝的局面。大哥沒了,我行二,我乃是這小子的叔叔!為何我就不能做!我不過提了一句,便遭了叱罵。父皇一心要我扶持朱允炆……”

  朱樉冷了臉色:“這怎麼可能?要我日後見了這小子都要行禮嗎?”

  陸長亭心說,就算人家做了皇帝,歷史上你們見了他,也沒見如何客氣啊。

  還是到朱允炆下了狠手,銳意削藩,方才叫他的叔叔們慌亂了起來。到那時,手握重兵又如何?誰叫朱允炆是承了大統的民心所向呢?

  皇儲這樁事上,還實在難以說清楚誰對誰錯。

  “罷了,不說此事。木已成舟,說再多也無益了。過不了幾日,我便也要回封地上了。”朱樉將不快收斂了個乾淨,面上這才流露出了幾分難掩的哀色。雖說洪武帝的身體本就不如從前,但到底是在他走後才吐了血的。朱樉受了洪武帝這麼多年的疼愛,又如何會不難過?只是再一想到,洪武帝身死時,他卻只能留在王府中,朱樉心中定然更覺意難平。

  陸長亭想了想,還是提醒了朱樉一句:“二哥回了封地,萬事小心。”

  如今洪武帝早早駕崩,自然的歷史上派朱樉征洮州也就不存在了,而同年病死的可能性應該也很小了。歷史上不知道多少人物都是在征戰中受了傷、丟了命。不過陸長亭依舊提醒了朱樉。

  “好好,我知道了。”朱樉此次應答得比上次要上心多了。

  陸長亭並未和他說削藩之事,畢竟誰也不知道,如今年僅十三的朱允炆,身邊黃子澄、齊泰等人還未成長起來,而方孝孺更是還未來到,他是否還會如歷史上那樣,決心削藩。陸長亭不想做那個無端挑撥的人,所以最終沒有說出來,只是又低低地問了朱樉一句:“二哥忘了我當年嗎?”

  “什麼?”

  朱樉微微一怔:“你當年?在中都的時候?”朱樉雖然頓了頓,不過他也並非蠢笨的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陸長亭想與他說什麼。當年他遇見陸長亭的時候,陸長亭年紀更小,當時他也是未將陸長亭瞧在眼中,沒想到這小少年卻是個有真本事的。就因為那時得罪了陸長亭,事後他百般討好總是不如老四好使。

  所以,長亭這是想要告訴他,莫要小瞧了如今的朱允炆?如今長亭常常出入東宮,莫非是知道些什麼?

  朱樉也知道,有些話是不能隨便問的。他掩住了心底的疑惑,笑道:“長亭的用心,二哥都知曉。”

  陸長亭深深地看了朱樉一眼:“那便拜別二哥了。”

  這一別,又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方才能見面了。

  朱樉也知道這一點,但他也知道他不能將陸長亭留得太久,畢竟陸長亭身上已經被釘上了東宮的印記。這樣的情況之下,怎麼還能容得長亭與他親近呢?

  陸長亭說拜別,便真的離開了秦。王府。前後半炷香都不曾超過。

  其實只要看見張行瑜就能知道,錦衣衛雖然已經被裁撤,但這個機構未必真正就此消失。朱允炆父子厭惡錦衣衛這樣的結構,但朱允炆的身邊保不准依舊留有這樣的人,那或許是洪武帝留下來作他耳目的。陸長亭可不希望今日他來見朱樉的行為,被說成是居心叵測。

  ……

  沒幾日,秦王朱樉便帶著之前洪武帝給予的賞賜回了封地。回封地之前,朱樉還去見了一面朱允炆。畢竟朱允炆才是如今的皇帝了,朱樉再有不快也得前往拜見。

  陸長亭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不過差不多也能推斷出來了的。

  因為此時朱允炆便坐在他的身側,輕嘆了一口氣,稚嫩與成熟交織的臉龐上眉頭微微皺攏:“侍郎也覺得我做不成好皇帝嗎?”

  朱允炆突發這樣的話,陸長亭還驚了一跳,陸長亭微微頓了頓道:“沒有誰天生便會做的。”但也的確有後天怎麼也學不好的。陸長亭這話說了便與沒說是一樣的,因為他直接略去了後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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