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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正怒火升騰時,乍然聽見了這三字,他頓了頓,臉上的神情轉為了溫和:“長亭的意思是……”

  “我若瞧見誰在四哥身邊如此,我心中也是會不痛快的……”

  難得聽見陸長亭這樣宣示占有欲的一句話,朱棣的怒氣登時就被全數壓了回去,他伸手將陸長亭抓到了懷裡去,低聲道:“不如待入夜後,我們去林子裡……”

  陸長亭哭笑不得:“那我就先凍死在那兒了。”

  朱棣想想也是,只能暫且按捺下心底洶湧的欲。望,將陸長亭抱得更緊一些,湊在他耳邊道:“四哥愛你……”

  大概是此時帳中不算太熱,也不算太冷的緣故,陸長亭覺得這句話聽上去竟然也不覺肉麻,還有點兒心尖顫動的感覺。陸長亭想了想,低聲道:“我也愛四哥。”

  朱棣突然懵在了那裡。

  如此直白的話語,直擊人的心房。

  朱棣將陸長亭抱得更緊了。

  椅子實在太小了,陸長亭怕自己掉下去,只能抬腿盤在朱棣的腰間,頭埋在他的脖頸上。

  陸長亭突然有些想笑。

  然後他的嘴角就真的不自覺地彎了彎。

  ————

  又過了兩日,仍舊不見觀童歸來,朱棣的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曹興倒是想表示一番,本就不該讓那觀童前去,直接打殘元一個措手不及多好!只可惜他沒有了說話的機會,畢竟他現在只能留在自己的帳中,尋常事不得輕易出帳。若說原本曹興還有兩分後悔,那麼之後就反倒對朱棣惱怒了起來,對陸長亭也是憎惡了起來。曹興心底甚至更想著,等回到了應天府,一定要將此事告知藍玉將軍!

  曹興憋得滿腹怨氣,甚至還打算到洪武帝跟前去伸冤。

  他卻不知道,這都是朱棣故意而為之。他此時憋得滿腹怨氣,越是怨氣,到時候就越是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到了洪武帝跟前就很容易失儀,他會衝動得忘記自己對面站的是個王爺,是皇帝的親兒子。

  而等到那時候,洪武帝也會很高興。

  剛準備要整治藍玉,這就送來最好的藉口了。

  ……

  朱棣早早做好了其它部署,一旦觀童不行,便還能用。

  朱棣帶上眾人朝著乃兒不花的大營而去。

  因為雪停了之後,雪清掃起來就比較快了,他們一路行軍速度不慢,當天就抵達了營地十里之外。朱棣列好了作戰計劃,只待第二日就發動。

  到了第二日,朱棣不再猶豫,當即率軍向前進。這天氣的變化倒也奇怪,竟是突然又下起了大雪。但今日朱棣所帶,乃是他手底下的主力軍,別的士兵或許不行,但燕王一手調。教出來的士兵,卻絲毫不懼眼下的情形,不僅沒有煩亂起來,反倒還軍心更為堅定激盪。

  而那頭乃兒不花終於鬆了口,親自送著觀童出來了。

  兩邊便撞了個正著。

  乃兒不花見朱棣帶兵頂著風雪而來,若非他送觀童出來,便定然不會察覺!再一眼掃去,見士兵個個精神奕奕,目光炯炯。乃兒不花心底那留下的那點兒後悔頓時都全沒了。

  當然,除了乃兒不花願降以外,終歸還有不願降的人。

  乃兒不花立即投降後,朱棣便帶著士兵前往掃蕩了剩下不願投降的人。

  這次北伐竟然就這樣順利地結束在了朱棣的手中。

  當然,此次唯一的艱難之處就在於突降大雪,行路艱難,軍心容易不穩固。但朱棣治軍本就有自己的一套本事,在他手底下的士兵軍心都分外穩固,而且個個都十分英勇,在掃蕩剩下不願投降的人時,他們都沖在了前面,可以說如同猛虎出山也不為過。這場大雪絲毫沒有影響他們。

  速戰速決,不過分消耗糧糙,不延誤戰機,不加重士兵傷亡……當然是執政者最樂於見到的事。

  待回稟了朝廷,後又接到朝廷來信之後,他們便又開撥往應天府回去。

  朱棣和陸長亭都騎上了馬。

  “冒家那邊或許有消息了,等回了應天就能知曉了。”

  “這樣快?”

  “你的事,自然要快。”

  陸長亭笑了笑,催馬前行。

  而他們路途行到一半的時候,應天府突然來了一封急書,很怪異的是,它是給陸長亭的。

  陸長亭當見到那傳信人時,眼皮就不自覺地一跳,總覺得要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了……他接過來拆開一看,臉色也的確不由得變了。雖然早早就知道這一日,但真當這一日到來的時候,陸長亭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悵惘……

  太子,病重。

  洪武帝在宮中大發雷霆。

  洪武帝記起了之前吳觀玄曾說過的,整個皇宮的風水都有些問題,洪武帝便總覺得是這個緣故害了朱標,於是不管說什麼,他都要讓陸長亭即可趕回去。

  其實陸長亭覺得,這件事應該與整個皇宮的風水無關。純粹只是朱標的身體撐不下去了而已。但這些話都不能與洪武帝說,所以在接到急書之後,陸長亭便即可啟程往應天府趕回去了。

  朱棣臉色沉了沉,倒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陸長亭先行而動。

  騎的是快馬。

  一路上定然不能如何歇息。

  朱棣差不多能猜到應當是為了太子的事,那就更急了。

  不知道長亭能否吃得消?

  朱棣眉頭擰了起來。

  ————

  這一路自然是奔波不停,但就算是再快,等陸長亭抵達應天的時候,都已然過了冷意,該換些輕省單薄的衣衫穿了。

  一回到應天,陸長亭就被即可送進了皇宮。陸長亭連歇也沒能歇,更是飢腸轆轆,腦子裡成了一團漿糊。偏偏誰讓洪武帝有令呢?陸長亭無奈地在心底嘆了一聲。

  一踏進東宮,陸長亭就感覺到了一股凝滯的氣氛。

  洪武帝身邊的太監當即迎了出來,快步領著他走了進去,洪武帝也在裡頭坐著。幾月不見,洪武帝也衰老了許多,已然是滿頭白髮了,眼皮也鬆弛地耷拉了下來,看上去像是勞累了好多日,身上的氣勢都跟著消退了三分。

  “太子在裡面,你隨我過來。”洪武帝道。

  陸長亭先拜了拜,忙跟著洪武帝走了進去。然後陸長亭就見到了朱標。

  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和唇,眼下濃重的青黑,整個人瘦得脫了形,生氣趨近於無,儼然就是個瀕死的人!變化實在太大了!走之前還不是這樣的……

  陸長亭眨了眨眼,竟是覺得有些酸澀。

  洪武帝道:“哭什麼,過去瞧一瞧。”洪武帝的聲音里透著一股疲憊的味道。

  陸長亭抬手擦了擦,這才發覺到自己原來落淚了。

  這會兒陸長亭正是最疲憊的時候,情緒也是最接近負面的時候。當他越是走近,便越覺得有些悲傷。朱標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到來,費勁地撐開了眼皮。

  他的眼眸也已然黯淡無光。

  陸長亭低聲道:“太子。”

  朱標大約是想對他笑一笑,只是嘴角扯了扯,終究有些勉強,只做了個四不像的表情出來:“長亭剛回來吧?可是累了?”說完,朱標先頓住歇了歇,才又道:“讓他們備熱水,做飯菜,先吃過……咳咳,再來。”朱標說得太急,還咳了兩下。

  洪武帝見朱標待陸長亭如同弟弟一般,又見陸長亭眼圈微紅,也是個至情至性的孩子,當即不由得也紅了眼,心中一軟,吩咐道:“便按照太子所說,先去給給事中備了食物熱水。”

  陸長亭在床邊微微一愣:“我沒事,我先給你看看。”

  朱標卻閉上了眼,沒再說話。

  洪武帝低聲道:“太子許是累了。等一會兒吧。”

  陸長亭點了點頭。

  洪武帝這才有功夫問陸長亭北伐之事,陸長亭細細交代了一番,連帶曹興的事也仔細交代了。當洪武帝聽到曹興種種表現的時候,便毫不掩飾地露出了冷意。不過洪武帝倒是沒有出聲斥罵曹興。

  陸長亭不覺得這是洪武帝心頭怒氣不夠,相反,他覺得這時候洪武帝心中是怒極了,所以反倒顯得平靜了些。正所謂暴風雨前的平靜……陸長亭覺得正當朱標病重的檔口,這些人會很慘……

  很快,熱水和飯菜都備好了。陸長亭是真的累極了,也餓極了,也就沒有再推脫,他用最快的速度洗完澡、用了飯。然後就又回到了朱標的床邊。洪武帝還在那裡守著,滿面的慈父模樣。陸長亭看得有些心中嘆息。

  “過……來。”朱標突然道。

  陸長亭忙湊得更近了一些。

  “父皇政務繁忙,便先、先回去,長亭在此,即可。”朱標道。

  洪武帝也的確很忙,尤其自朱標病了之後就更忙了。何況明朝廢除了丞相制,壓在洪武帝身上的擔子本就重,朱標一病,不僅無法再幫洪武帝處理政務,反倒還要洪武帝日日放下政務掛心……自然的,那就更忙了。

  洪武帝掃了一眼陸長亭,最終起身離開了東宮。

  等洪武帝離開之後,朱標又揮退了殿中的宮人,宮人們雖然極為為難,但也不在此時刺激朱標,自然是儘量滿足他。宮人們都退了出去,陸長亭便在朱標的床邊席地而坐了。

  他知道,朱標此舉,應當有話要和他說。

  “怎麼了?”陸長亭低聲問。

  朱標睜開眼,這回睜得大了些。

  “長亭。”朱標低低地叫道:“我知道我要死了。”

  陸長亭沒敢說話,他緊緊地抿住了唇,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兒。

  “大哥想託付一事與你。若我走後,你定要替我照顧好允炆。”

  “有皇上啊……”洪武帝對朱允炆可是好極了!尤其長子亡了,他的一腔疼愛就都放到孫子朱允炆的身上去了。

  “不,長亭,你答應我。”

  陸長亭動了動唇:“自然。”

  “長亭。我知道四弟今非昔比了,他身上戰功赫赫,越加的有本事。我的兄弟中,便數他與老二如今最為出色。你大概不知道,此次朱棡帶兵,卻是敗了,還逃了……若我死後,父皇可能另立太子……”

  陸長亭微微緊張了起來,朱標是想說什麼?

  “無疑老二與四弟最當得!若四弟為太子……”

  “不會的。”陸長亭出聲道。這話不能讓朱標說,萬一傳進洪武帝耳朵里,那就糟糕了。就算朱棣什麼也沒做,那也成了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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