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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物啊。

  陸長亭暗暗咂舌。

  不過就算是如此,陸長亭也少有出門去的時候,因而也沒能遇上那吳觀玄。

  只是三子每日進來,都會和陸長亭說外頭那些人的議論。

  “他們竟然敢說您定然中不了進士!一群無知之人……他們哪裡知道您的本事!”陸長亭在三子的心中,不僅是有恩於他,使他有了大造化的人,還是本事強悍,等同於心中神佛一般的人物。若不是因著在天子腳下,而他又代表著陸公子的臉面,他便早已按捺不住一拳頭揮上去了。

  這些人怎的這般嘴碎呢!

  陸長亭瞥見了三子面上的怒火,忍不住笑了笑:“我還沒氣,你氣什麼?”

  三子悶聲道:“我為公子覺得窩火。”

  “這有什麼關係?我何等本事,你難道心中不知曉嗎?待到會試放榜時,孰高孰低自然一清二楚。”

  三子忙點了點頭:“公子說的是。公子定然能金榜題名……不過,那個施顯,他也能名列前茅嗎?我擔心他拖了公子的後腿!”

  陸長亭滿不在乎:“這沒甚可擔心的。”說著陸長亭手指沾了點兒茶水,在桌面上畫道:“這是什麼,這是舟,這是水。你可知這有何寓意?”

  三子雙眼亮晶晶地盯著陸長亭,等著他往下說。

  “乘舟破浪,聽過嗎?”

  三子搖頭。

  “一帆風順,聽過嗎?”

  三子依舊搖頭。等搖完頭,三子自己神情變得尷尬了起來,他小聲道:“公子,我……我肚子裡沒有半點墨水。”

  “沒關係,乘舟破浪,就是說人坐在船上,破開了巨浪。寓意人能解決一切艱難險阻。一帆風順,這帆也是船上才有的,而一帆風順的寓意便是無論何事都能順利達到目的。我畫此圖,便正是這個用意……”

  三子睜大了眼,滿臉驚奇:“這也能起到風水之效?”

  “能,但日子太短,效果恐不能太顯著。”陸長亭剛說完,便有人敲門來了。

  “誰?”陸長亭冷聲問。

  外頭傳來了一個溫潤的聲音:“在下吳觀玄,陸公子可在?”

  吳觀玄終於親自上門了?

  陸長亭道:“在。”

  三子這才起身過去將門打開了來。

  三子對這客棧里的讀書人都不大待見,哪怕是在眾舉子中名聲頗好的吳觀玄也是一樣的不大待見。但陸公子都應聲了,那便代表著他不得不將這人放進來了。

  三子冷著臉打開了門。

  吳觀玄看也沒看他,直接越過了他,走到了陸長亭的跟前來。

  陸長亭慢吞吞地起了身:“吳公子。”

  “陸公子。”吳觀玄笑了笑。

  “請。”陸長亭這才請那吳觀玄落了座。

  三子站在了一側,猶豫之後還是給吳觀玄倒了茶水。畢竟他是公子身邊的人,可不能叫別人認為公子不會馭下,教出來的書童都沒規矩。

  吳觀玄將茶盞捧在手中,卻並沒有要喝的意思。

  陸長亭沒有開口,他在大方地打量吳觀玄。這還是陸長亭頭一次完整地打量起吳觀玄的模樣。

  吳觀玄的年紀應當不足三十,在這個時代算得上是年輕有為的行列了。吳觀玄的相貌並不如何出色,但卻五官端正。而他身上的氣度尤為引人注目,溫潤、大方,叫人看上一眼,便覺得讀書人便該是如此模樣的,甚至本能地覺得這人該是個滿腹經綸的。

  果然是個有來頭的。

  這身氣度便是旁人難以比擬的。

  看到這裡,陸長亭也就沒什麼要冷待對方的意思了。瞧吳觀玄這模樣,名列前茅是定然的。那何子友和吳觀玄全然就不是一個級別的,甚至可以說差得遠。對於這短短几日裡,吳觀玄所表現出的為人處事來看,這樣的人為友最好,若不能為友,那也不要為敵。

  陸長亭沒什麼和他為友的心思,那便不要為敵好了。

  吳觀玄笑道:“我不比公子面若冠玉、芝蘭玉樹,哪有什麼值得公子這般細瞧呢?”

  陸長亭這才收回了目光:“自然有的,吳公子氣度非凡,丰神飄灑,自然值得仔細一瞧。”互捧而已,陸長亭張嘴便來。

  吳觀玄臉上笑意更濃:“陸公子實在是極為有意思的人,可惜相交晚了些。”

  陸長亭心說沒關係,畢竟現在我也不打算和你相交。

  但他到底嘴上沒有說出來,只是淡淡一笑,沒有言語。

  吳觀玄見陸長亭這回不接話了,還直白地表露出了遺憾之色。他轉了話茬,道:“這幾日的飯菜,公子以為如何?”

  “多謝吳公子,很是美味。”

  吳觀玄見話題顯然是進行不下去了,只得起身道:“某前來,也只是為問候陸公子一二,會試之日便要到了,便先祝公子得以金榜題名。”

  陸長亭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吳觀玄難道不是那些舉子中的領頭人物嗎?怎麼聽這口吻,倒是頗為期待他去打臉其他舉子似的。

  “那便會試時再見。”陸長亭壓下心底的疑惑,將吳觀玄送走了。

  吳觀玄走出去後,屋門便立刻被三子關上了。

  吳觀玄駐足在門外,並沒有立即離去。他的書童有些驚訝:“公子?”怎麼會出來得這樣快?以他家公子與人相交的本事,應當能和那個陸公子相談甚歡以後久久方才出來啊!

  吳觀玄擺了擺手,這才挪動步子,低聲道:“他能不動聲色地截斷我往下接話的一切可能。”

  那書童更驚訝了:“怎麼會……”

  “偏偏他還絲毫不疏漏禮節。”吳觀玄頓了頓,嘆了口氣道:“我讓你去查他來歷,可有消息了。”

  書童低下頭,道:“公子,家裡還沒來消息。”

  吳觀玄輕笑一聲,道:“沒有也沒關係。畢竟……他的身份也並不難猜。”吳觀玄臉上的笑容更濃,口吻篤定道:“滿室舉子無一人容貌能與他相比。”

  “燕王有一義弟,今年應當正過加冠之年。聽聞他生得面如傅粉,五官精緻,乃是世間少有的美貌。”

  “他便應當是那燕王義弟了。”

  書童點了點頭,滿面驚嘆:“這位公子確實生得好模樣,小人從前從未見過比他更為容貌出眾的人。”

  兩人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而他們也已然走到了大堂中。

  很快有個舉子走上前來道:“吳兄,何子友請你吃飯……”

  吳觀玄擺手拒絕:“不必了。”

  “這……為何呀?”

  “日後還是遠著些為好。”吳觀玄的臉色冷淡了下來。

  那人也不敢再問,只能自己暗暗記在了心中。

  很快,便到了會試這日。

  會試同鄉試一樣,同樣是連考三場,每場三天。由翰林官擔任主考官,禮部主持在貢院舉行。

  會試嚴格至極,三子等人將陸長亭送過去後便被攔在了外面。而陸長亭在進去之後,便遭遇了搜身。陸長亭長得著實太過好看,這一點在他年紀漸長、五官愈發張開以後,得到了充分的體現。而他常年和朱棣、朱樉、朱標,甚至是洪武帝這樣的人打交道,一身氣質早就煅焠了出來,比起從前更多兩分貴氣。那搜身的人在見到他的時候,竟是有些不敢下手的感覺。

  不過這項檢查是必然的,因而那搜身的人到底還是下了手。

  等檢查完後,他便匆匆將三支蠟燭塞給陸長亭,打發陸長亭進門去了。

  陸長亭進入到了號房之中。

  外面有人立即將號門鎖上,活像關犯人一般。

  而這號房長五尺,寬四尺,高八尺,空間著實逼仄得很。

  幸而有了鄉試經驗,陸長亭倒也不怵,心中的嫌棄也沒有那麼多了。

  他坐下來,拿到了試卷……拆開,研墨,答題……

  這些動作由他做來,有條不紊。

  早在道衍面前演練過無數遍,怎會有疏漏呢?

  答完題後,陸長亭便立即用了食物,然後就躺倒休息了起來。這時候是必須要休息的,否則第二日便沒什麼精力了。

  就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陸長亭扛過了九天。

  待他終於能從那逼仄的小號房裡出來的時候,雙腿都不自覺地打顫了。在號房裡,除了答題,便是吃喝拉撒睡。他倒是想要活動下軀體,比如打個拳什麼的……但為了避免被認為是發瘋,陸長亭最後還是忍住了。

  陸長亭走出貢院,三子和瀟瀟便立刻從左右扶住了他。

  陸長亭也沒有逞強推開他們。也幸而他身體跟著親兵們鍛鍊得強健了不少,不然……往後看看,多少考生在出來之後,暈倒的、嘔吐的、大哭的……數不勝數。這簡直不僅是在考驗人的才學,還在考驗人的身體和心理啊。

  紀紫藍將馬車趕了過來,心疼地道:“公子快些回去歇息吧。”紀紫藍本身年紀便不小了,從前她在陸長亭跟前有那麼點兒愛慕的心思,而如今……紀紫藍便有了點兒為長的味道了,口吻和眼神都多是往長輩上靠了。

  陸長亭點了點頭。

  只是他剛跨上馬車,那頭就有人走了過來,道:“陸公子可還好?”

  聲音熟悉。

  陸長亭回頭去看,就見吳觀玄站在了馬車邊上。

  吳觀玄也著實是個神人,竟然面不改色,看上去這場會試似乎半點痛苦都沒給他帶去,再和周圍的舉子一對比,吳觀玄的表現簡直是稀奇極了。

  “我還好。”陸長亭淡淡地應道。

  陸長亭注意到那頭的施顯也想要走過來,只是在注意到吳觀玄之後,他就立刻頓住了腳步,似乎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來。

  這頭吳觀玄還待要說些什麼,突然有一輛馬車近了。

  馬車裡頭鑽出了個少年,那少年直直到了陸長亭的跟前,笑道:“公子,我們家主人在等您了。”

  這應天府里能有什麼人等他,而再觀跟前的少年,陸長亭很輕易地就分辨出了他的不同。陸長亭立刻會意,轉頭對紀紫藍道:“你們回到客棧去等我,我不知何時回來,你們管好自己就是了。”

  紀紫藍很聰明,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少年,就忙點了點頭。

  三子有些不解,問道:“公子怎麼……怎麼要去很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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