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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分明就是要害我!”

  “害你?哈哈!虧你乃是舉子!竟然信那些歪門邪道之說。你倒是說說,我如何要害你了?”

  “你將那木牌放入我的枕下,難道不是咒我落榜嗎?”

  “聽聽,你們聽聽,這人說話何等可笑。不過放個木牌作弄他,便成了咒他落榜了……”

  兩人一言不合,竟是撕打了起來。

  哪裡還有半點君子風度。

  陸長亭皺了皺眉,無心去理會這些人之間的爭鬥。他帶著三子便轉身往樓梯的房間走。只是大堂中實在擁擠,陸長亭走了沒幾步,就被人推搡了兩下,而那撕打的兩人打翻了酒水、茶水、飯菜……嘩啦啦澆到了陸長亭的身上。

  陸長亭頓住了腳步,臉色沉了下來,眉眼都陡然冷銳了起來。

  而三子更是氣得不行,大喝一聲:“虧你們還是讀書人!倒是比市井潑婦還要可怕!看你們幹的好事!”

  那撕打的二人這才停住了手,回頭來一看,見陸長亭面孔冰冷,氣勢懾人,都是一愣。

  他們可沒見過陸長亭這個樣子,乍見之下,都感覺到了心底不自覺升騰起來的畏懼。

  陸長亭這時候也看清了那二人的面孔。

  一人膚白俊俏,一人相貌平平、神情刻板。

  若乍然看去,定然都會覺得前者更討喜,後者則惹人煩。

  相由心生這句話沒錯,但有些人的面孔也具有一定的欺騙性。比如那膚白俊俏之人,陸長亭打量了他兩眼,發現他眼角下垂,隱隱有三角眼之勢,而這人唇上烏黑,唇邊多細紋,可見沒少說刻薄的話……

  陸長亭並不大擅長相面,但光是看這兩點便已經足夠了。

  而那相貌平平、神情刻板的人,五官標準,面上乾淨,眼底無雜色。這人頂多就是個榆木腦袋,刻板脾氣,但本質卻是個忠厚之人。

  “不好意思了這位兄台。”膚白俊俏的人看了看陸長亭,語氣敷衍地道。

  相貌平平的人乾巴巴地道了一句:“冒犯之過,請兄台見諒。”

  陸長亭瞥了一眼他臉上還未退去的怒氣,伸手從三子手中接過巾帕來慢條斯理地擦起了身上的穢物。

  眾人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竟是誰也沒有生出打斷他動作的想法來。

  陸長亭一邊擦一邊緩緩道:“剛才你說他要害你?”

  “是……”相貌平平的男子微微漲紅了臉。

  “就因為那個木牌?”

  男子咬著牙,捏緊了拳頭,渾身怒氣洋溢到了極致:“那不是普通的木牌,我老家人曾說過,那東西邪得很,他將那物放在我枕頭下,不是要我落榜是要什麼?”

  旁邊有人嗤笑了出來:“真是白日發夢,虧他還是個讀書人……”

  “想必是從鄉下小地方來的吧,哈哈……”

  陸長亭卻面色不改,冷聲道:“木牌在何處?”

  男子一愣,不自覺地就掏出木牌交到了陸長亭的手中。

  第203章

  陸長亭接到了手中, 眾人不自覺地盯住了他的動作,想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陸長亭像是把玩般地轉了兩下木牌, 然後冷著臉扔到了地上, 那木牌掉進了酒水飯菜里,頓時變得髒污不堪了起來。

  “你!”膚白俊俏的男子氣得指向了陸長亭的鼻子,怒氣讓他的面孔都微微扭曲了。

  三子怒氣更甚, 一巴掌拍開了男子的手:“別拿你的髒手指著我家公子。”

  男子面孔更見扭曲:“你是什麼意思?要為施顯出頭嗎?”

  原來這相貌平平的男子叫施顯。

  哦,那這俊俏男子便是何子友了。陸長亭剛才從他們的爭吵中聽見了這個名字。

  陸長亭淡淡道:“害人的玩意兒,倒真敢往別人屋子裡放。”

  周圍的人都是一愣,沒想到陸長亭會說出來這樣一句話。包括何子友都愣住了,他還當這人是真要為施顯出頭, 又或者是為衣衫被弄髒而發火。無論如何也不該是拿木牌說事,那施顯沒腦子, 這人也沒腦子嗎?

  何子友在心底嘲諷地笑了笑。

  周圍的人也緊跟著露出了好笑的表情。

  有人忍不住勸道:“這位公子莫要胡說這些……”

  不等陸長亭開口, 三子已經怒不可遏地回瞪了過去,口中還斥道:“你們懂什麼?”

  “這等無稽的鬼神之談,竟也敢掛在嘴邊,如何敢稱自己是讀書人?”何子友笑道, 引來了旁人好一陣附和。轉眼便有不少人朝陸長亭投來了或嘲弄或輕蔑的目光。

  三子擼起了袖子,眉毛微動, 顯然是被這些人的目光激怒了, 一副要動手揍人的姿態。

  陸長亭看了他一眼。

  三子便立刻焉了下來,乖乖站直了身子,不敢再有動作。

  “連緣由都不弄清楚, 便敢斷定我在說胡話,諸位竟也是讀書人?”陸長亭淡淡地反駁道。

  何子友並不生氣,也不焦急,大約是認定了陸長亭在說胡話,實在不值得讓人看入眼。何子友笑道:“嘴皮子功夫厲害又如何?”

  “不如何。”陸長亭指了指木牌:“制此物的木頭乃是取自槐樹木,槐,木鬼,木中有鬼。因而民間常有槐樹通陰的說法……”

  陸長亭才剛說到這裡,那何子友便大笑出聲,將陸長亭的聲音打斷了:“有趣有趣,如此說法倒是第一次聽見!原來幾個民間傳說,便可成真了!哈哈……這位公子實在有趣極了!”

  他以為這般大肆嘲笑便能將自己嚇住了?陸長亭勾了勾嘴角:“你也很有趣。”

  何子友臉上的笑意頓時就僵住了。正如陸長亭想的那樣,何子友以為自己能將對方嚇住,最好能看見對方露出恍然無措的表情,但怎麼會是這樣呢?對方竟然還有心思來調侃自己!這豈不是說明這人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中?

  陸長亭很是滿意地將何子友的表情收入了眼底。

  “好了,別再爭執了,鬧成這個樣子,若是入了陛下的耳,這屆舉子誰也莫想好過。”有人站起來冷聲道。這人似乎在舉子中還頗有些威望,他一出聲,其他人忙跟著附和不已,一副紛紛醒悟過來的模樣。

  “正是,正是!何兄,施兄,何必為一小小木牌而起爭執呢?豈不是引人頑笑嗎?”

  陸長亭在心底道了一聲馬後炮。

  這些人可不是馬後炮嗎?方才沒人阻攔,這會兒見終於有人發聲,這才跟著附和了起來。

  何子友也終於找到了台階一般,忙笑道:“正是,這等捕風捉影的小事,竟也拿出來說……”說著,何子友還嘲弄地看了看施顯。

  施顯臉上微微漲紅,五官因為怒氣都繃到了極致,看上去著實和俊秀沾不了邊兒。

  陸長亭被人推搡,又沾了一身的酒水、茶水等玩意兒,此時正是心中不痛快的時候,何況何子友的後續作為,更讓他對這人的厭煩升到了頂點,如此之後再看施顯,便覺得這其貌不揚的人倒是可愛多了。

  難能就此不管呢?

  陸長亭心下已有決斷,他冷聲道:“這怎麼會是小事?要坑害別的舉子,怎麼是小事呢?”

  施顯似乎從陸長亭身上找到了主心骨,忙點頭道:“正是正是。何子友就是想將這事糊弄過去……”

  陸長亭瞥了一眼何子友,道:“你若不心虛,何不聽我將話說完?”

  何子友冷笑一聲:“你說就是!說吧,你想怎麼污衊我?”

  三子咬緊了牙,低聲道:“真想將這人一拳打出去。”

  陸長亭根本不理會何子友的冷嘲熱諷,接著剛才的話往下道:“民間傳說未必沒有根據。正是因為確有根據,這些傳說方才能流傳千年。何況,走得多了也就成了路。這個道理是相通的。槐樹通陰的說法,在民間流傳,百年、千年……就算這槐樹本來平淡無奇,那麼如今也早被賦予這個力量了。”

  何子友依舊輕嗤一聲,顯然對陸長亭的說法很是瞧不起。他甚至忍不住暗暗嘀咕,這舉子之中竟然還有這樣的神棍!

  “風水中有呼形喝象的說法。槐,木旁有鬼。木旁為榜。你們誰人想要落榜?榜有鬼。這不是咒他落榜是什麼?”陸長亭冷聲笑道。

  “實在牽強!”何子友冷哼道。

  “那木牌上寫著什麼?”

  “什麼?”何子友反問。

  “那是金文!”陸長亭厲聲道。

  蒙古人、金人向來都是漢人之敵,一聽說上有金文,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變了。

  何子友的臉色白了白,站在那裡握了握拳,開始顯露出慌亂來了。“你如何敢說那是金文?”

  “可還有誰識得的?”陸長亭問。

  之前站出來制止爭端的人,再度出聲了:“我能。”

  “你過來瞧。”陸長亭懶懶地道。木牌都讓他扔下去,他當然不會再撿起來。

  那人臉色不變,大方地起身走了過來。

  人群自動分開,為他留出了路。

  那人大方地蹲下身,將木牌撿了起來。旁邊忙有舉子遞上了帕子,他接過帕子來擦了擦木牌,隨後定睛看了看,口吻肯定地道:“這是金文。”

  何子友的臉色更白了。

  那人的話似乎很有分量,當他說完以後,眾人立刻驚呼出了聲:“真是金文啊……這金文寫的是什麼啊?”

  那人看向了陸長亭,陸長亭淡淡道:“你既然已經認出來是金文了,那也就勞煩閣下告知眾人,上頭寫的是什麼吧。”

  “是句詩。杏花落盡曉風顛。”那人念出聲來,隨即挑了挑眉。

  “是句詩而已,又如何?”何子友諷刺地笑道,“難道憑這,你便要誣陷我了嗎?”

  “鄉試在桂花盛開的時節,因而又稱桂榜。會試時,杏花綻放。又稱杏榜。杏花落盡,杏花落盡。”陸長亭看了眼何子友:“可真是懷的一番好意!”

  何子友臉色難看了起來。

  那人搖搖頭,道:“科舉之時,無論這木牌是否能起到效用,何兄都不該行此舉啊。”

  何子友臉色更難看了。

  “我、我沒有此意……”何子友勉力為自己辯解道。

  “當真沒有嗎?用金文記下詩句,難道不正是為了掩人耳目嗎?”陸長亭輕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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