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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太監來的時候,應當是得了朱標的囑咐,因而在陸長亭的跟前顯得分外恭謹有禮,半點沒有因自己的東宮出身而表露出倨傲來。這一點,陸長亭還是很受用的。

  陸長亭也沒想推拒朱標,他點點頭應了朱標的邀請,那太監臉上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陸長亭聽見了一陣腳步聲近了。

  陸長亭想也不想地轉頭去看,就見朱棣跨門進來了,面上還掛著微冷之色。

  太監恭謹地見了禮,並不知道朱棣此時心中不快至極。

  朱棣像是不知道一樣,低聲問:“這是做什麼?”

  那太監老實答了,說是太子請陸公子去賞藏書的。他哪裡會想到,跟前的燕王殿下微微笑了,道:“大哥可允許我也前去共賞?”

  太監傻了眼。這……這太子可沒說啊。

  但人家可是燕王,他就一個小太監……

  太子邀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秀才,卻沒邀請自己的兄弟,這……這若是因為他的疏忽而傳了出去,怕是會給太子殿下造成不小的名聲損害啊!

  那太監看著朱棣,面色登時苦了起來。

  偏此時朱棣還追問道:“如何?”

  太監咬了咬牙,低頭笑道:“燕王若能前去,太子殿下定然是分外欣喜的。”

  朱棣點點頭,道:“那你便前面領路吧。大哥應當派了馬車來,是否?”

  “正是。”太監已然收拾好了面色,他恭敬又自如地引著陸長亭和朱棣出了燕王府,踏上了太子令人準備好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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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的書架放置在屋中,一眼望去,全是寶貴不已的藏書。

  太子朱標穿著一身赤色袍子站在其中,日光從窗外投she進來,落在了朱標的身上,卻莫名襯得他身上的陰翳越加濃重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站了有多久,總算是聽見了門外傳來太監的聲音。

  “殿下,陸公子到了。”那太監將聲音壓得極低,小心翼翼極了。

  朱標這才驟然回神,讓那太監去請人了。

  只是太監微微遲疑,道:“……燕王、燕王也一同來了。”

  朱標微微一怔:“……當然是一併請過來了。”說罷,朱標已然拔腿朝外走去了。

  朱標與朱棣之間不比朱樉情誼更深,但朱標卻總覺得這個弟弟有時候有些嚇人。朱標心道,希望朱棣不是來阻攔的才好……畢竟他早早就見識過朱棣對陸長亭這個義弟的維護是何等深厚了。

  朱標快步走出去,正聽見有人遠遠地道了聲:“見過太子妃。”

  朱標抬頭看過去,就見太子妃呂氏款款走了過來。

  呂氏穿著一身大紅織金纏枝牡丹袷衣,襯得那張清秀的臉平白多了兩分妍麗。

  朱標看著她親自捧著湯碗朝自己走來,沒由來的背後一涼。

  作者有話要說:  四哥開始覺醒“斗魂”了。【什麼鬼

  第170章

  “母親!”朱允炆突然斜里穿了出來, 正好湊上前去輕輕捏了捏呂氏的袖口。

  這個舉動由皇太孫做來,顯得有些不知規矩了, 但畢竟朱允炆還年幼, 呂氏又並非嚴苛的性子。她低下頭來,摸了摸朱允炆的腦袋,笑道:“怎麼到這邊來了?”

  朱允炆低聲道:“跟著母親來的。”面上全是孺慕之情。

  朱允炆的模樣生得極為乖巧, 露出這般表情來自然很容易取悅人,但呂氏面上的表情卻有些複雜,她輕拍了一下朱允炆的肩頭:“既然來了,那待會兒便與你父親一同用些湯吧。”

  朱允炆抿了抿唇,攀住了呂氏的胳膊:“母親與我來……”

  呂氏做派端莊, 朱允炆拖拽著她往外走的時候,她也使不出大勁兒來掙扎, 因為那會令她模樣失態。

  看著呂氏被朱允炆哄走, 朱標不知為何淺淺鬆了一口氣。

  他拔腿再度往前走去。

  等走了幾步,朱標又猛地頓住,將身邊的太監叫住:“待會兒到太子妃那處去,將允炆帶過來見他四叔。”

  那太監點了點頭, 並未多嘴詢問。

  朱標這才放下了心,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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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有朱棣在側的緣故, 宮人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怠慢的, 捧上來的吃食都是上好的,明顯和待陸長亭的時候是不一樣的。不過陸長亭也並不在意這些,絲毫不會覺得對方欺他位卑。

  畢竟一處有一處的規矩, 他一介糙民,現在頂多有個秀才身份加身,自然是不能用高規格待遇的,否則便是亂了規矩。

  朱標跨進殿來的時候,朱棣正捏了塊點心往陸長亭的嘴邊塞。

  陸長亭猛地打了個激靈,頓時想起了鄒築墨看破他和朱棣的關係那次……陸長亭劈手奪過了朱棣手中的點心,自己扔進了嘴裡,一身氣質頓時掉了光。周圍的宮人都愣愣地看了他一眼。

  等朱標走近的時候,陸長亭已經將點心咬到嘴裡去了,只是因為塊頭有些大,一時間還沒能完全咽下去。

  朱標先與朱棣寒暄了兩句,因著與這個弟弟並不十分親近的緣故,朱標倒是沒有過分與朱棣說些什麼親熱話,那反倒會惹得人厭煩。朱標的目光很快落到了陸長亭的臉上,然後便見到了陸長亭與之前全然不同的一面。

  年少有為這個詞模糊了一些,而陸長亭臉頰鼓鼓,費勁兒往下咽著食物,身上的少年感頓時濃了許多。

  朱標的眼神頓時柔和了許多。

  他在朱家為長,當慣了兄長的角色,因為他早早就對陸長亭有好印象,此時代入到朱棣的部分感情,也並不奇怪。

  “先坐。”朱標走到主位上坐下。

  陸長亭和朱棣方才跟著落了座。

  朱標隨即又真的讓人取了他的藏書來,一一擺在陸長亭的跟前,陸長亭也不急,他很有耐心地翻動著跟前的書,靜靜等待著太子妃呂氏出現的時刻。

  朱標將他叫到宮中來,自然不是為了好玩兒,必然早早就安排了下去,好讓他意外撞見那位太子妃。

  陸長亭專注地翻著書,朱棣便閒在了一旁,朱標想了想,側過身子主動與朱棣交談了起來,好避免了將這個四弟冷落在旁。實則朱棣心頭對朱標有些不快,並不想與朱標說話,但是……誰讓他是長兄,誰讓他是太子呢?

  朱棣掩下眼底微冷的光芒,低聲與朱標交談了起來。

  本來各自成年後,感情自然更加疏遠,再加之朱棣又遠在他方,兄弟二人自然更無話可說了。但朱棣早已不是當年的朱棣,在發覺到朱標有意與自己交談的時候,他便從善如流地將話題權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朱棣毫不避諱地說起北平,說起那些棘手的人和事。雖然他面上並無殷切或為難之色,但卻讓朱標在他的跟前有了作為大哥的感覺。朱標心下頓時有了別樣的情緒,甚至還有意指點起北平的事來。雖然這對於朱棣來說,並非什麼苦手到無法解決的事,但朱棣卻始終很是認真地聽著朱標說話。

  朱標除了體弱,性子優柔一些,其它全部都是由名師大儒教出來的,更有洪武帝日日言傳身教,再有朝堂事務以供實踐……可以說朱標本身是極為優秀的,半點也不遜色。

  朱棣將最初的那些冷意和不滿統統壓到了心底最深處,他專注地聽著朱標說話,企圖從中學到些什麼,甚至是更了解自己的大哥。至於為何要這樣去做,其實此時的朱棣還並沒有明確的目標和規劃。

  朱標不知道此時對面的人,心底已經埋下了一顆不軌的種子。

  就在殿中正熱鬧的時候,有太監在殿外報導:“太子殿下,太子妃攜皇太孫過來了。”

  朱標皺了皺眉,溫和儒雅的面孔上閃過了一絲為難之色。

  這點表面功夫他還是要做的,免得傳入旁人耳中,便成了不懂規矩。

  那太監站在外面等著,過了一會兒,方才小聲道:“瞧著太子妃像是帶了吃食來,若是涼了……”

  朱標點點頭,露出了頗為認同的表情:“說的是。”他頓了頓,又道:“都是自家兄弟,她身為皇嫂,前來送些吃食,倒也正好。”言下之意,便是將太子妃的前來解釋作了皇嫂對下面弟弟的關照。

  這若是說出去,自然也沒什麼值得人挑剔的。

  太監聽了朱標的話,立即便轉身去迎太子妃呂氏和皇太孫朱允炆了。

  隨著一陣腳步聲近了,那二人的身影很快便出現在了殿門口。

  朱棣沒怎麼見過呂氏,原本身為弟弟,也不應當如何打量嫂子。但是一想到朱標正是因為呂氏,而找上了陸長亭去做這樣一件容易落埋怨的事,他便忍不住目光微冷地看向了呂氏。

  他便要瞧瞧,這呂氏生得什麼模樣,犯下了種種過錯,卻還能得太子庇佑?

  那呂氏還是穿著一身大紅袷衣,手邊牽著眉目清秀的朱允炆。

  朱標正想要揮退宮人,但卻突然想到若是殿中不留一個宮人,那豈不是反給人留下話柄?如此猶豫之下,朱標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而這時呂氏的目光落到了朱標的身上,她面上展露了笑顏,瞧著竟有些像是新婚的小妻子見到久不歸的夫君,於是露出了雀躍歡喜的一面來。這放在端莊持重的呂氏身上,多少顯得有些怪異。

  不過最令陸長亭覺得怪異的,還是呂氏穿著這身衣袍時,明明也沒什麼奇怪出彩之處,和她從前打扮並無二樣,但是這身大紅袷衣卻愣是被她重新賦予了別樣的味道。

  眉目竟是……有些妍麗。

  這可不大像是過去的那個呂氏啊。

  但若說這樣的變化甚大,也並不。這些外表上的變化是細微的,平日絕不會有多少人注意到。但越是細微,才越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什麼性情驟變,都不如細水長流、不易讓人察覺的變化來得可怕。因為前者尚且可以防備,而後者……也許你許久都難以發現其中不對勁之處。

  陸長亭不自覺地摩挲起了指尖。

  這樣……可就有些麻煩了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呂氏朝著朱標的方向加快了步子。成年人的腿自然要長上許多,她大步邁出的時候,朱允炆那小短腿實在有些跟不上,便在後面跑得有些跌跌撞撞。

  但呂氏卻絲毫沒注意到這一點!

  對於一個視丈夫兒子為天的溫柔女子來說,會這樣粗心大意,忽略年幼的兒子嗎?

  看來……呂氏的變化,還當真並非出自朱標的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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