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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後果他不可能想不到,而他想到了,卻偏偏還要如此做,那麼他此時遭受的一切,自然也都是活該了。

  陸長亭沒再看那青年被抬出去的方向,他只是不著痕跡地看向了欽天監的那些人,毫不意外的是,陸長亭從這些人身上看出了幾分畏懼。

  初時,他們怕是當自己乃是什麼沒見過世面的繡花枕頭,但現在自己本事展示了,更在洪武帝跟前掛上了名,來找茬的他也絲毫不手軟……他們自然知道,這哪裡是什麼繡花枕頭?這分明是有本事還聰明、極不好惹的一個人。

  陸長亭對於這樣的場面自然喜聞樂見,他們不敢再做那青年第二來招惹他是最好的。

  “多謝皇上。”陸長亭躬身道。他是當真多謝洪武帝,畢竟洪武帝給了他這樣的臉面。

  朱樉在旁邊也微微鬆了口氣。他就知道長亭是個聰明的!一時間,朱樉倒還有些失落,長亭的本事這樣大,好不容易沒了老四跟著,卻還是沒他什麼施展的地方……長亭從前需不著他們,如今大了便更需不著了!

  “昨日朕未能在場,便不曾瞧見你是如何找到那處,今日朕便也來瞧一瞧,這風水陰陽學何等奇妙。”朱元璋淡淡道。

  朱樉乖覺地湊上前扶住朱元璋,給他當了手杖。

  哪怕是聽見朱元璋說他要在旁邊瞧,陸長亭也沒有緊張或是惶恐,他微微彎腰道:“不過是些微末本事,能得皇上讚賞,糙民喜不自禁。”

  朱樉暗道,長亭啊,你這臉上半點也瞧不出喜不自禁來啊。

  朱元璋也覺得這少年實在有趣得緊,忍不住多看了陸長亭兩眼,道:“那便開始吧。”若非那人耽擱了一陣,早早便應該開始了。

  太子妃也跟著走到了朱元璋的身側,一行人就這樣走在了陸長亭的身後,等著瞧陸長亭又奇蹟般地發現什麼異處。

  陸長亭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大概也就這麼一次了,連洪武帝都走在他的身後……

  這時候陸長亭哪裡知道,以後他還能讓永樂大帝走他身後呢。

  ……

  “還去太子的屋子?”見陸長亭走的方向,朱元璋驚訝地出聲。

  “嗯,確認一番是否有疏漏,那日的宮女若是還在,便可將她也叫來。不,若是之前伺候太子的宮人還在,便都叫來。”陸長亭道。

  若是別人來說這話,朱元璋定然會認為這人沒什麼本事,偏還喜歡大費周章地折騰,但陸長亭之前便已經令眾人驚艷了,朱元璋對他又有幾分欣賞,此時聽他說出這樣的話里,便覺得這是負責任的表現。

  年紀輕輕,卻還能做事縝密,著實不錯!

  “去,去將原來伺候在端本宮的宮人都找來。”朱元璋吩咐了身邊一個太監,那太監也不敢耽擱,連忙就轉身出去了。

  這頭陸長亭也走到太子屋中去了,自從昨日他來過之後,今日便沒什麼宮人敢去清掃了,雖然都過去這麼久了,現在才來保護現場實在有些遲了,但是聊勝於無嘛。

  陸長亭在屋子裡轉悠了一會兒,可把欽天監的人憋壞了,在他們看來,昨天陸長亭之所以會出風頭,其中投機取巧的成分居多,畢竟還只是個少年人,手中就算有本事,難道還能敵得過他們這些常年與這等事打交道的人嗎?欽天監的心中多有憋屈,偏偏又不敢說,誰讓前頭已經被扔了一個呢?要是這幾個月里他們能有成效,那自然也好說話,偏偏他們除了推到秦王身上以外,便再無別的成就,眼下自然也就沒了說話的資本。

  瞧瞧這姓陸的,說著什麼怕有疏漏,才在屋子裡多加查看,瞧他轉來轉去分明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偏偏皇上還認為他是行事謹慎細心……越想欽天監的人便越覺得慪得難受。

  陸長亭哪能注意不到他們的神色,欽天監的人臉色越是不快,陸長亭就越是開心。反正從他被朱樉帶來開始,他就是以外來者的身份插手了這件事,相當於原本跟前擺著好好的一個大餅,突然來一個人要把這個餅給吞了,他們能高興嗎?尤其是這個人還把他們的臉面都踩了下去,所以從這個時候開始,陸長亭就已經等於站在他們的對立面上了。

  所以,陸長亭也不可能和他們握手言歡。從一開始,他們就在對立面上。除非陸長亭真是個平庸的人,可他陸長亭會甘心平庸嗎?他當然不會甘心收斂,掩藏自己,就展示平庸的一面。若是為別人的目光所活,那不知道該有多累。

  要嫉恨,就嫉恨去好了。陸長亭臉上閃過了笑容。

  就在眾人都緊盯著,瞧他要玩出什麼花樣來的時候,陸長亭卻是睡到了那張美人榻上去。

  欽天監的人見狀,氣得鼻子都歪了。其他人也跟著微微擰眉,不知道陸長亭這是做什麼,不過洪武帝這點耐心還是有的,因而他一言未發。

  欽天監的人氣壞了,這陸長亭可惡!但更可惡的是,皇上竟然縱容了他的這般行為!

  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這一幕是很賞心悅目的。

  穿著白披風的少年,仰躺在美人榻上,墨色的髮絲從榻上垂落下來,窗外幾點日光漏進來,落在白如瓷的面孔上,襯得容貌熠熠生輝起來,加之對方五官都生得極為精緻,尤其躺著時,那雙眼便平白多了幾分慵懶味道。再瞧那披風的羽領拱衛在他雪白的脖頸邊,這會覺得他是個風水師呢?說是哪家的貴公子也不為過。

  眾人瞧著這一幕,倒是覺得心底的躁鬱漸漸被一雙手撫平了。

  而此時陸長亭也根本不是在上面睡覺休息,他又不是瘋了,當然不可能讓洪武帝在一旁瞧著,自己還舒服地睡在榻上了。他放在披風的手,實際上已經繞到美人榻下去了,陸長亭摸索了一番,最後從美人榻底下摸到了一處挖空的地方……

  還真有?陸長亭眼底目光一閃。

  那日那宮女就說了兩個地方,之前他覺得床底更為隱秘,所以先搜尋了床底,但是想著總不能錯漏,因而他才決定將目標較大的美人榻也搜尋一番,誰知道就這樣湊巧呢?

  陸長亭指尖動了動,從裡頭勾出來了些絲線,他抬起手來,借著窗外的日光看清了手上的絲線。

  不,那哪裡是絲線?那分明是長長的髮絲……

  因為反光的緣故,旁邊的人根本看不見什麼髮絲,他們就只能看見陸長亭抬起的手,指節修長,手腕白皙纖細,美是美,但是……

  欽天監的人實在憋得狠了,這會兒終於憋不住了,出聲道:“他是在玩兒什麼把戲?”

  “總不至是在糊弄我們吧?”

  欽天監的人一邊說一邊朝著朱元璋看了過來,他們都想從洪武帝的臉上看出不悅的神色,但是他們失望了,他們什麼也沒能瞧出來。朱元璋緊緊盯著陸長亭的那雙手,他知道,這個少年定然是發現了什麼。旁邊的太子妃屏住了呼吸,跟著緊緊盯住。

  在場這麼多人,怕也只有朱樉一人最是閒適了,他對陸長亭的信任是日漸加深,幾乎快到了盲目的地步,此時哪怕陸長亭做出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來,朱樉也都會認為那定然是有原因的。

  陸長亭躺在那裡看了會兒,發現只是很普通的髮絲,但是它卻放置在了一個一點也不普通的地方啊。

  陸長亭很納悶,怎麼這些人都沒反應?

  他轉頭過去一看,這些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滿眼的求知慾。

  陸長亭這才想到,或許是髮絲太細了,站在他們那個位置,根本瞧不清楚……於是陸長亭從美人榻上翻坐了起來,而這時候門外也有了腳步聲,想來是那些宮人被叫來了。

  屋中沉寂的氣氛頓時被打破了。

  陸長亭站起身來,瞥見了欽天監眾人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屑之色,陸長亭心底輕笑一聲,隨後大大方方地遞上了手中的東西。

  “這、這是什麼?”太子妃微微低頭瞧了一眼,小聲問。

  太子妃自然認得這是髮絲,但是被陸長亭特意找了出來,太子妃便想著,這應當沒那樣簡單,所以才不敢輕易開口說這是何物。

  陸長亭也沒開口嘲笑太子妃竟然不識得此物,他將手中髮絲再往前送了送,好叫他們都看個清楚,口中才道:“這是頭髮。”

  眾人盯著他掌心的髮絲,黑黝黝的,和白里透著粉的掌心映襯在一起,反倒將這傢伙的手襯得格外好看。

  欽天監的人心下有些不屑,實在不知他故意如此賣弄作什麼?這有什麼好瞧的?難道他從頭髮里又瞧出了什麼乾坤來?

  “不知皇上可曾聽過這樣的說法,命中缺什麼,便在屋中擺置什麼,但擺置卻是有講究的。比如添男丁困難的人家,便是缺了東角,於是要在東角種花或擺兔,即可補救東方。而補角乃是真有需要時方才能使用的法子,若無此需要,偏要瞎添上東西,那就不是在補角,而是在引禍了。”

  朱元璋面色一冷,威嚴盡顯,他看向了陸長亭的掌心,“那麼依你所言,此物便是畫蛇添足,用於引禍的了?”

  陸長亭點頭:“發屬陰,常有人用此物來做鬼祟之事。此處乃是屋子的東角,位于震位之上……”

  “這是要使朕的太子絕了子嗣?”朱元璋怒道,他的五官登時變得殺氣騰騰了起來。

  欽天監的人瞪大眼,心底暗暗叫苦,他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誰會去注意一張美人榻呢?誰會去探尋美人榻上有什麼呢?甚至可以說,他們完全沒有朝補角上面去想。

  “並非如此,東角位于震位,屬木,代表家中大子,此位若遭害,必將落到大子身上。”

  陸長亭話才剛說到這裡,朱元璋的身形不由晃了晃,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致,那太子妃也是面色發白,微張著嘴什麼也說不出來。朱樉眼疾手快一把穩穩扶住了朱元璋,口中道:“父皇莫急,先聽他說完……”

  “對,說,你接著說!”朱元璋這一句話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陸長亭道:“不必說了,請皇上命人將那美人榻翻過來,瞧一瞧那挖空的裡頭都放了些什麼東西。”

  朱元璋立即便按照陸長亭所言,命令太監將那美人榻翻了過來。

  而此時那些被叫來的宮人們也進了屋,因著朱元璋沒下命令,宮人們便只得低頭跪在地面上,口中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只聽得“嘭”一聲巨響,那美人榻被翻了過來,因為發出了不小的響動,太監們還跪到了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這時候,眾人也看清了那美人榻里掉出來一點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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