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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師爺還未官方化,也就是說衙門裡是沒有師爺這個職位的,他只是被知縣私人聘請的。

  陸長亭不由淡淡一挑眉,那不就是說,這師爺行事便可以全權代表知縣的臉面了?畢竟這可是知縣私人聘請的啊!

  陸長亭想到這裡,便不由轉頭看了一眼道衍,這時候道衍的眼底已經暈開點點笑意了。

  陸長亭知道,道衍是準備給知縣將這個套下得深一點了。

  如果說一個丫鬟證實不了什麼,那麼這個男子卻可以證實,從一開始挖地基就是在針對李公子,為了讓那裡神不知鬼不覺地成為李公子的葬身地……

  這知縣的運氣,著實不大好啊!

  這樣都正巧被他們碰上了!

  道衍和朱棣對視了一眼,隨後出聲問男子:“現在你的面前還擺有一條路,你可以不擔罪名……”道衍口吻平靜寡淡,但卻對於陷入絕境的人來說充滿了誘。惑。

  “什、什麼?”男子顫抖著道。其實他也知道,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呢?一般掉下來的,那都是帶毒的。

  “指證知縣與你完成了交易,是讓令你去挖空地基的。”

  男子顫抖得更厲害了,這會兒他也反應過來了,自己掉進人家大魚之間的鬥爭了。

  可是為了保命啊……

  男子低頭看了一眼手背,上面的血是那樣的刺眼驚心。

  他不想死!

  男子咬咬牙,道:“要怎麼做?”說罷他猛地抬起了頭,充滿期待地看了過來,只是等看見道衍的面孔之後,男子不自覺地畏縮了起來。

  太可怕了!

  這個人的五官,竟是讓他第一眼就想到了邪惡和可怕!

  道衍仿佛沒有察覺到男子的目光一般,不緊不慢地和那男子說起了屆時應對的方法。

  倒是一邊的陸長亭有點不大高興。

  雖說從前他也是這麼看待道衍的面相的,但是如今他和道衍之間關係不同以往,自然心底也就有了一定的偏向性。男子那樣的目光,就是令陸長亭感覺到不舒服,讓他覺得這是對道衍的冒犯。

  道衍似有所覺,在和那男子說話的時候,都轉過頭來看了陸長亭一眼。

  陸長亭看了回去。

  道衍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一邊的朱棣很是不滿這兩人這般“眉來眼去”,於是暗地裡伸手掐在了陸長亭的腰上,陸長亭腰上一癢,不自在地扭了扭腰,回頭瞪了一眼朱棣。

  朱棣卻是被這一眼瞪得渾身舒慡。

  單純的程二更是對這空氣中的氣氛毫無所覺。

  “……明白了嗎?”道衍總算是說了結語。

  男子小心地點著頭:“明、明白了。”但實際上這會兒男子心底已經完全沒底了。

  知縣是什麼身份啊?一方父母官啊!他是什麼身份?一個不入流的小商人啊!沒權勢沒地位!人家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他!可是現在他能怎麼辦?他身前站著的是燕王,這位更加的位高權重,要他死,連手指都不用動,人家一個眼神,便自有會意的手下來出手了。

  男子腦子裡閃過了種種思緒,最後堅定了心底的信念。

  為了活下來……

  知縣又如何?這次知縣若是真的被扳倒了,那麼日後燕王在北平的威信會越來越高,而他好歹為燕王出過手,到時候也總能沾沾光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就在眼前了!

  男子向著朱棣發了誓,定會按照吩咐的去做云云……

  他們對男子的嘴臉都著實有些嫌棄,如今問清楚了,也交代清楚了,自然就是直接將人驅趕出去了。

  陸長亭有些好奇:“不用派人跟著他嗎?”

  朱棣淡淡笑道:“何必浪費人力?”說著,朱棣的手就仿佛漫不經心一般地撫過了陸長亭的頭髮。

  道衍的餘光注意到了朱棣的手上動作,不由眼皮一跳,解釋道:“若他不去與知縣告密,自然是好的,若他去了,那也無妨,也只是會增添知縣的恐懼而已,而說出去就更沒有人信了,堂堂燕王,犯得著故意陷害一個知縣嗎?”

  道衍能說出這番話,那都是極為有底氣的。

  陸長亭不得不說,他正是喜歡這樣的行事風格!畏畏縮縮躊躇不前沒什麼意思,胸有成竹大大方方,那才叫真氣魄!

  朱棣瞥見了陸長亭眼底的欣賞之色,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道衍師父今日便宿在王府了嗎?”陸長亭毫無所覺地出聲問道。

  不等道衍開口,朱棣便已經當先道:“天色晚了,是宿在王府。”說罷,朱棣朝著程二道:“帶道衍去休息,我便與長亭先行離開了。”

  因著道衍來王府的時候不少,有時候是丫鬟帶著他去屋子裡,有時候甚至是不需要人領著他前往……但今日朱棣卻是將人扔給了程二。

  那程二也是實誠,帶著道衍便往外院的倒座房走,這和內院可還隔著一道二門呢,而離陸長亭居住的院子,那隔的可就不止一扇門了。

  道衍也發覺到了朱棣的用意,等踏進倒座房後,程二便聽見他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

  程二疑惑地看了看道衍:“道衍先生,可是何處不妥?”

  道衍搖頭,且擺了擺手。

  屋門在程二的視線中被合上了。

  程二搖了搖頭。這道衍和尚的心思,還著實令人難以捉摸!

  ————

  李公子的家人很快趕到了北平,而知縣夫人也與知縣再度扯破了臉皮,知縣的面子那就是被人扯下來往地上踩一般,或許正是太鬧心的緣故,縣衙里的公務幾乎不能正常運轉,這知縣沒好心情,其他人能討得了好嗎?誰都討不了好!

  李公子的家人來到之後,自然也聽說了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因著知縣和李公子確實有不和的前科,那李老夫人也不管那麼多了,直接就認定了乃是知縣的錯,當即就將知縣狀告了。

  這知縣犯罪該誰管呢?

  提刑按察使司。

  按察使司主管徒刑以下的刑名、訴訟事務,屬於省一級的司法部門,當然徒刑以上的就得交給刑部了。

  按照當時的明律,知縣就算是殺人也不大可能判死罪。

  明朝官員犯罪有著兩個減免罪責的途徑,一是在審訊階段,凡官員犯罪都由皇帝決定審訊和處罰,使得六品以下在外的犯罪官員有一次免罪機會,而在外六品以上以及京官有兩次免罪機會;而另一次則是在執行階段,大明律雖然規定犯公罪,應笞者贖罪,徒流以上記過考核,犯私罪至杖一百則罷職不敘。但明初還有個規定,叫“三犯如律”,意思就是說要犯三四次罪才會依律處置。

  可見官員是有著極大的特權的。

  唯有那些著實不走運的,直接得罪了洪武帝,那可就是定罪很快,弄死你也很快。

  直接從朝堂上拖出去打屁股行杖刑的,那可真是比比皆是。

  ……

  總之這知縣不大可能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李家老爺雖是布政司經歷,的確不是好招惹的,但他畢竟位置不算高,要將知縣弄死那還是有難度的。

  因而知縣之事上不到刑部,卻可以上到按察使司。

  待查實以後,方才是上到皇帝那裡去。

  然北平地偏,不過一小小知縣,皇帝哪會在意你?雖說六品官以下都可有一次免責的機會,可這個機會是皇帝給的,皇帝不在意你,不願意給你,自然也就沒有了。

  基本上,只要按察使司定下了,那麼就不會再更改了。那皇帝不也得聽下面人的意見嗎?他對這知縣又無好惡,長什麼樣兒都不記得,自然會聽取按察使司的意見。

  陸長亭想清楚個中關節以後,便有些好奇朱棣和道衍的主意了。

  “若他不能死,那又該給以何等處罰?”若是輕了,沒用處不說,還反倒是將敵人激怒,促進人家變得更為強大。

  朱棣一副大局盡在掌握中的姿態,不急不緩地道:“長亭可曾聽說過戴罪辦事的條律?”

  陸長亭頓時恍然大悟。

  這在洪武年間十分常見。

  因為早期的胡藍案死了太多人,而後為了清除貪污的官員,也死了不少的人,明朝甚至出現了無官可用的情況,於是後頭再有官員犯罪,便有了戴罪辦事的條律,你犯了罪,我給你定罪,但你不會馬上受罰,而是要先戴罪辦事,你繼續累死累活,我還不給你發錢。

  這對於官員來說,莫過於比死還難受。

  而且戴了罪的官員,哪怕一時官職沒有被罷黜,但依舊坐在那個位置上,卻也無法和過去一樣了。

  這可就是典型的倒霉出了力,卻還不能得個好的下場。

  “四哥是打算如此定那知縣的罪?”陸長亭問。

  朱棣點頭:“死都是便宜了他。”

  敢觸犯燕王,的確是死都便宜了他。

  “過兩日按察使司的人便要到北平來了。”朱棣淡淡道。

  那到時候就熱鬧了。

  陸長亭覺得自己已經能預見到,那知縣到時候該是如何的面色難看,又或是驚慌失措,憤怒至極的了。

  朱棣抬手輕拍了一下陸長亭的頭頂:“且等著吧。”

  他的口吻里是難得的輕快。

  這份雲淡風輕的表現,讓陸長亭覺得迷人極了。

  其實從一開始,朱棣就沒將這些小嘍囉放在心上吧,因為他一開始就知道,有一日他會不花多少力氣,便將這些人都解決了。

  陸長亭倒也不覺得自己做了多大的貢獻,畢竟朱棣身邊還有個道衍,就算沒有自己,朱棣也依舊能將這些人拿下。陸長亭倒是很慶幸,幸而自己現在還能有幫上忙,為朱棣省些力氣的時候。

  陸長亭沒有注意到,自己在看向朱棣的時候,眼底也漸漸湧現了幾分敬佩欣賞之意,這樣的目光對於朱棣來說,那可是極為受用的,這麼一比,那日陸長亭對道衍的欣賞也都不算什麼了,朱棣甚至覺得,很明顯,長亭在看向他的時候,目光更為柔和,更為欣賞。

  朱棣頓時就滿意了。

  “今日可覺得累了?要去休息嗎?”朱棣出聲問。

  陸長亭點了點頭,疑惑地看了一眼朱棣。

  他覺得朱棣最近變得很不對勁,這下他已經可以肯定這不是錯覺,而是的確如此了。

  “四哥……今日還是與我一起嗎?”陸長亭遲疑地問出了聲。

  “嗯。”朱棣答得極為自然,甚至可以說是理所應當的口吻,陸長亭仔細打量了一番他的面部表情,最後自然是什麼也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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