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陸長亭有些猶豫,程二找來的人,力氣有,保密性高,但他們精細卻不比工匠,而工匠呢,又不用遵守規矩,他們一旦離開了燕王府,便有可能到處散播。

  陸長亭原本想等石頭養一養,再雕成麒麟瑞獸的,但這工程實在太浩大了,著實不現實。陸長亭便提溜出了第二個方案,依舊是從石頭上下功夫。

  “過上半月,便將這些石頭淋上水銀,嵌入地面。”

  程二笑道:“這個好辦!”

  計寶山小聲道:“這又是作何用?”

  “澆水銀,石頭表面凝固以後,白日夜晚,總會反一些光,便會顯得地面粼粼波光,如同滿天星光一般了。”

  “可這做成星空,有何寓意?”

  陸長亭淡淡一笑,“你自己去想吧。”

  星星長在何處?長於天。

  能將天踩在腳底下的人,未來又豈會差?自然宅中風水便朝著這個方向去了。陸長亭可以極為自豪地說,除了他以外,絕不會有人發現這一點。而且石頭點以水銀,還有個奧妙之處。古時傳聞,秦始皇陵墓之中,長河是用水銀鋪就,波光粼粼,正似陽光灑下來的河水一般。

  山山水水,是風水之中不可少的一環。

  這石頭乃是山,水銀可寓水,山水調和,宅中風水自然更上一層樓!

  而這還只是宅中風水陣的一環,陸長亭覺得,要完整將燕王府中的風水改掉,怕是還得花上更長的日子,也花上更多的精力。若要趨於完美,便不是幾日便可完成的。所幸朱棣給了他最大的信任,想到這一點,陸長亭便覺得舒心極了。

  “這……這還要做什麼?”

  “暫且沒了。”

  “沒啦?那我們等這樣久……”程二頗為哀怨地道。

  “你且問問計寶山,挑選這些石頭,他花了多久的時日?”

  計寶山面色紅了紅,道:“我挑得很慢。”他也是擔心挑了不好的,再被陸長亭給懟一頓。

  陸長亭道:“準備便準備了這樣久,只是要將石頭放下來並不難罷了。為何選在這時候放,也是有緣由的,冬日大雪覆地,且不說下人們會增添多少麻煩和痛苦,鋪下來之後,大雪落下來,隔絕生氣,還怎麼養石頭?”自然是等到春日最合適了。

  計寶山咋舌,“原來……原來還有這樣的講究。”現在他是越聽,便越覺得自己的本事微末,當初賣出去的風水物肯定坑了不少人,而這些都還得靠陸長亭去償還。

  “嗯,這個風水陣要做上幾年。”

  “幾……年?”程二臉上的表情已然變了,“這樣久的時間,那還能有用嗎?”

  “如何沒用?我用幾個風水局扣成,風水局可以各自而成,卻也可以匯聚成風水陣。待到風水陣未成之時,這風水局也是可以正常運轉的。何況,我相信燕王等得起。”謀大事者,最熟悉的一詞便是“忍耐”。忍耐不是退縮,而是克制內心的欲。望,學會做更萬全的準備,以達到一擊必勝。

  朱棣的聲音突然響起了,“知我者,長亭也。”

  陸長亭回頭一看,原來朱棣跟了過來,就站在不遠的地方。

  陸長亭沖他淡淡一笑,道:“四哥信我就好。”

  計寶山見他喚燕王四哥,登時瞪大了眼,心中暗暗道這小師父可了不得喲!

  陸長亭順手從地上撿起兩塊石頭,然後沖朱棣招了招手,朱棣雖有不解,但此時他心情正是愉悅的時候,便直接上前來了。陸長亭將那兩塊石頭塞入了朱棣的手中,“這個便給四哥陪睡吧。”

  朱棣哭笑不得,“你不陪著我睡了,便拿石頭來敷衍我了。”

  陸長亭指了指石頭,“讓它也沾沾四哥身上的氣。”欲從石頭之上取,那還得先給人家一點兒東西,方才有得取啊!

  朱棣笑著將石頭握緊,“罷了,誰讓它是長亭給的呢?”

  程二在一旁嘴角抽了抽,他怎麼覺得他家主子和小長亭之間的氣氛甚為怪異呢?

  此時計寶山插了句嘴,“小師父,還要做什麼風水物嗎?”

  “要。”

  “做什麼?”

  “燈籠!”

  “燈籠?”計寶山疑惑地瞪大了眼,這又算是什麼風水物。

  “我畫圖給你。”陸長亭一邊說著,一邊卻也思考起了,何時去解決計寶山留下的爛攤子,他這樣使喚計寶山,且不說等價交換,他幫計寶山收拾攤子,單說那些風水物若是被人亂用,那可不好!陸長亭算不上什麼聖父心,但力所能及倒也能做到。

  何況……若是能在北平結個善緣,那可比在中都有用多了。

  這一批人其中,說不定便有未來永樂大帝的生力軍呢。

  陸長亭突然轉頭問朱棣:“四哥明日還要去營地嗎?”

  “嗯。”朱棣應了聲。

  “那明日我便不去了,只在王府中練一練便好,我明日去為計寶山解決從前的事宜。”

  計寶山在這邊感動得都快哭了,而朱棣心底卻只有淡淡的失落感。如今的小長亭,已經不再是那個年紀稚嫩,需要他和朱樉去陪同的人了。

  第055章

  在陸長亭離開燕王府去解決事宜之前, 管家當先找到了陸長亭。

  難道朱棣不在府中?因為不管如何,這管家也不應當找到他頭上來才是啊。陸長亭疑惑地將管家請進了屋子, 管家略有些侷促地搓了搓手掌, 道:“那……那水銀尋著了,但……但淋不上啊……”

  陸長亭這會兒才驟然想起,能將水銀鍍層的法子, 還是十四世紀初一個歐洲人發明,這時候鄭和尚且還未下西洋,從哪兒帶回來這個技術呢?就算帶回來,民間匠人怕是也多有不知的。

  陸長亭對那管家道:“讓人去買些冥鏹來。”

  管家怔了怔,“買這個……作甚?”

  所謂冥鏹, 便是燒給死人的紙錢,而明初時的冥鏹多以錫箔制之, 陸長亭隱約記得其背後還有個傳說, 說那元時百姓常常將碎銀子扔在神堂,以求鬼神保佑,待到朱元璋平定江南後,欲揮師北上, 卻苦於財力不足,軍師劉基便提議他挪借神堂之銀暫充軍餉, 事後再還, 事後,朱元璋成了洪武帝,卻無力償還這筆銀子, 於是便命犯人制錫箔為冥鏹,抵借之銀,以息人安事。

  而錫箔能做什麼呢?它能鍍水銀。

  元時,有一歐洲人,使用錫箔和水銀,水銀溶解錫,化作銀白色液體,緊緊粘在玻璃之上,便做成了一面極為清晰鏡子。

  陸長亭對這個過程記得並不清晰,但是古代的匠人也都不是笨蛋,只要他能講出大致的流程,對方便自然能想辦法鍍上去。為此,陸長亭還專門畫了個示意圖,又囑咐管家,令匠人們只要在石頭之上零星鍍上那層銀白色液體即可。

  若是整個石頭都包裹起來,失去了本色不說,待到日出之後,那可就不僅僅是好似星星一般了,畢竟……你見過星星的光拳頭大小嗎?何況那滿院子放光,也著實怪異了些。

  管家點點頭,只覺得陸長亭的安排都實在奇怪得很。

  而這時候,另一頭的計寶山,拿著到手的圖紙,也覺得很奇怪。

  為什麼還要特地做這樣的燈籠呢?想不通……

  ————

  陸長亭吩咐完管家之後,便出了燕王府,而管家也忙喚工匠前來,重新對石頭進行加工。

  從那日他同朱棣一塊兒走在街上之後,陸長亭這張臉在北平百姓的眼中就變得眼熟了起來,有時候陸長亭街道,甚至還能聽見背後低低的驚嘆聲。陸長亭也不知道他們是在誇讚他的容貌,還是在驚嘆他能與燕王親近的幸運。

  陸長亭暗自搖頭,心道果然無論在什麼時代,都總是不會缺乏八卦的人。

  頂著這些炙熱的目光,陸長亭走到了一個院子外。這院子雖然不比人家住宅邸的,但也可瞧出這戶人家絕不是什麼貧窮百姓家。想來也是,若是尋常百姓,又怎麼捨得花這個錢去買什麼風水物?陸長亭走到了門口。院子的大門是敞開著的,裡頭有個婦人正在給地澆水,婦人抬起頭來,驟然見到了陸長亭,著實被驚了一跳。

  陸長亭的模樣有個天然的優勢,那便是極難被人當做不軌之徒,反而只會讓人當做是哪家的貴公子。那婦人驚異過後,擦了擦手,忙走過來,最後停在了不遠不近的地方,問道:“小公子可是有事?”

  “這裡可是趙家?”陸長亭出聲問。

  婦人詫異地點了點頭,“不錯,小公子前來是要做什麼?”

  陸長亭臉上綻開了一個笑容,那婦人對上他這張臉,登時便被笑容晃得眼前都有些發暈,婦人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心中暗道,這哪家小公子,模樣可著實生得太好了!

  “我是個瞧風水的,偶然路過你們家門外,覺得你們家的風水氣運著實有些怪異,這才不由得駐足,好奇地想要詢問一二。”陸長亭這番話雖然說得極為有禮,語氣也是不急不緩,讓人聽聞過後便覺得舒心到了極點,但奈何就算語氣再好,措辭再得體,也改變不了這番話聽起來仿佛江湖騙子般的事實。

  婦人臉上的笑容果然淡薄了許多,她出聲道:“小公子說的什麼話?我們家中的風水氣運怎麼會怪異呢?”實際上這話已經表現出她內心的抗拒了。

  陸長亭差不多都能猜到此時婦人心中在想什麼,她應當是在想他好好一個人,怎麼來做這樣騙人的勾當!

  陸長亭這時候倒也不著急,他不急不緩地接聲道:“敢問你們家中可是於半年前購入了一柄玉如意?”

  那婦人的面色這才微微變了,她小心地打量著陸長亭,低聲道:“小公子怎麼知曉?”

  陸長亭淡淡道:“您家中可有能做主的人?”

  婦人猶豫了一下,隨後忙轉身去喊她的丈夫了。

  陸長亭便站在門外靜靜地等待著。

  不久之後,一名中年男子大步出來了,他一邊往外走,一邊眉頭緊鎖地埋怨婦人,“這家中有風水物鎮宅,怎會有什麼怪異之處?說不準那人便是來騙錢的!”待話說到一半,那中年男子抬頭朝門外看來,男子原本都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個穿著落魄,打扮土氣,不修邊幅還留著點兒鬍鬚的老頭兒,誰知曉入目的,卻是著一身青衫,五官明艷,眼眸清澈的少年公子。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