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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細細端量了一番陸長亭的神色,眼底隱隱掠過了亮光。

  “好了。”朱棣出聲道。

  陸長亭收了勢,一下子就滾進了朱棣的懷抱。

  旁人都是一臉見怪不怪的神色。

  朱棣摟著他往裡走,“可餓了?”

  “還好。”陸長亭確實有很長一段時日沒有這樣鍛鍊了,因而他一時間竟是沒有什麼感覺。

  朱棣卻是毫不客氣地取笑道:“莫要因為怕肥而不敢喊餓啊,若是餓了,再吃些便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陸長亭:“……”他覺得,初見時候的少年朱棣,與此時的形象已經相去甚遠了,甚至連點兒灰都沒留下。

  程二望著他們進屋的背影,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小長亭若是養大了,日後可是把兇器啊!

  兇器·長亭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頭上落了個什麼名號。

  自打朱棣歸來了,陸長亭便又被迫開始了規律的生活。練功夫、練字、讀書,偶爾才上安家去一趟,看風水的活動則是暫時停止了,而看話本的行為也被迫中斷了。初時,陸長亭覺得這樣的日子實在太過無趣了些,但朱棣當真是個好老師,雖然嚴厲歸嚴厲,該教陸長亭的卻是一分也不放水。

  漸漸的,陸長亭對於這個朝代有了更多的了解,他這個來自後世的靈魂,緩慢地融入了這個朝代。

  朱棣每日下午都要出門去,有時候,陸長亭從安家出來,會剛巧撞上朱棣的身影,然後他會發現,朱棣也正在融入中都,他在了解更多的風土人情,習俗規矩,甚至是農桑等事宜……

  他的表現很是親民,不久,中都百姓們便熟悉了他這張面孔。

  不知道為什麼,陸長亭敏銳地覺得,也許不久之後,中都的百姓們便會知曉,城中來了一位燕王。

  ……

  這一日,如往常一樣,朱棣在用過午飯之後,便離開老屋出門去了。唯一與之前不同的是,朱棣在出門之前,驟然間想起了什麼,於是回過頭來問陸長亭:“宅子如今可能重新進行修建了?”

  “可以。不過……”陸長亭打量了他一眼,“四哥有錢買風水物嗎?”

  朱棣道:“有,連請你看風水的錢都備好了。”

  陸長亭:“……當心啃饅頭。”

  “這回可不會有了。”說罷,朱棣這才大步走了出去,程二緊隨其後,待他們出了屋子後,陸長亭發現還有兩個男子跟了上去,比起往日,排場陣勢都要大上許多。

  兩日後,朱棣帶著陸長亭回了之前的宅子,工匠還是上次那批工匠,他們留得了小命,此次再見朱棣和陸長亭二人,工匠們已經忍不住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半點錯也不敢出。尤其是陸長亭指導他們的時候,他們更是聽話到了骨子裡。

  見工匠們如此做派,倒也並不難理解。

  他們能逃過一劫,焉能不小心翼翼?何況,陸長亭記得,明初工匠的待遇,雖較之元朝有所改善,可實際上,地位仍舊是極為低下的,這時候的工匠要服役,輪班至京都服役,前往京都前,無數匠戶典賣家當,才勉強支撐他們上路,其後還要遭受盤剝,到了明後期,工匠們便開始了與朝廷的鬥爭抗議,甚至有逃亡者,而明會典中曾多記載逃匠之事。

  當然,從這時候“士農工商”的階級來看,也能知曉工匠們地位實在不高。

  他們之前受人指使,無法推拒,本也是一種苦,在朱家兄弟手中吃了苦,那就更為畏懼了。

  雖然見了他們這般模樣,陸長亭一時間心底有些說不出的滋味,但是這些工匠這般恭謹小心,又配合至極,倒也實在省了不少事。

  宅子很快又投入了新一輪的翻修之中。

  只是陸長亭從他們身上突然想到一茬,自己絕不要前往應天府。

  不說別的,光是他的出身,在中都是能吃得開的,但若是換到其他地方呢?換到稍微大一些的城市,怕是都要備受歧視,更別說是在天子腳下,天上掉塊板磚都能砸到兩三個王公貴族朝臣之後的應天府了!

  這時候的陸長亭,可全然沒有想到,日後的打臉會來得那樣的快。

  轉眼半年的時光流逝。

  宅子翻修已成。

  朱棣計劃起了搬家的事宜。

  而就在陸長亭被安父留在安家吃飯的時候,飯桌之上便聽安父感嘆了一聲,道:“未曾想到中都這樣的小地方,也會迎來貴人。”

  安青微微一笑,問道:“父親,敢問是什麼貴人?”

  安松友嗤笑一聲,對安青的問話極為嗜之以鼻。

  而安父也不隱瞞,他說話的時候,甚至還隱隱朝著陸長亭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道:“應天府而來……”

  安青微微張開了嘴,露出了震驚之色。

  而安松友也不可避免地被勾起了興趣。

  唯有安喜並不關心,而陸長亭是早就知曉,也就並不驚奇了。

  “我也是從縣太爺處得知,這打應天府而來,入住中都的,乃是皇帝陛下第四子,十歲便封王的那位燕王。”

  安青聞言,微微驚嘆。

  安松友一時間也沒能收斂住臉上的感嘆之色。

  陸長亭繼續埋頭苦吃。早在幾個月前,他就會料到有這樣一日了。朱棣的身份不可能一直藏著,初時藏著,或許是真為了老老實實,體驗一回貧民的生活,吃苦方知甜。但截至到如今,這苦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是應當以燕王的身份,以洪武帝之名,來安撫中都的百姓了。

  畢竟無論如何說,中都再窮,始終都是洪武帝的老家。

  哪怕這一遭是面子工程,那也應當做一做。

  安父又笑了笑,道:“過上幾日,興許便能得見燕王一面了。”

  陸長亭抬起頭來,無意中瞥見了安父臉上的神色,他總覺得安父似乎隱約中知曉了什麼。畢竟實際上朱家兄弟之前也並未遮掩過什麼,他們大大方方行事,反而極少有人能猜出他們的來歷身份。可安父這般聰明,應當能發覺到不對之處吧?

  陸長亭低頭喝了口湯。

  安父不至於將二哥當做燕王了吧?

  陸長亭放下碗。

  很快,眾人也都跟著放碗了,算是用完飯了。

  等陸長亭辭別的時候,安父依舊親自將他送到了門外,安喜抓著安父的手,還依依不捨地看了陸長亭兩眼。

  而此時,門外不遠處的地方,朱棣帶著隨從,大步走上前來,道:“走吧。”

  這兩個字顯然是對著陸長亭說的。

  這是安父第一次見著朱棣,朱棣和朱樉是全然不同的兩個類型,但兩人的模樣難免有點相似之處,畢竟是同一個父親呢。安父何其敏銳,他笑道:“這位也是長亭的兄長嗎?”

  朱棣淡淡道:“我是長亭的四哥。”說到這裡他便就此打住了,絲毫沒有要介紹自己名諱的意思。

  安父似有所悟,便也未再多問,他笑了笑,道:“勞煩您前來接人了,改日若有機會,定設宴連同長亭的兄長們一起款待。”

  朱棣淡淡一點頭,嘴上卻是沒應聲。

  安松友站在其後,見了朱棣這般冷淡的態度,不由得撇了撇嘴,極為小聲地道:“這般高傲作什麼?”

  朱棣冰涼的目光掃過了安松友,隨後便抓起陸長亭的手離去了。

  安父打量了一眼陸長亭和朱棣遠去的背影,等到迴轉身來,他看了看安松友,忍不住罵道:“蠢貨,實在生得豬腦子!”

  安松友被罵得暈頭轉向,全然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他只得訥訥道:“父親,若我是豬腦子,那您……”

  安父面色冷了冷,便不再看他了,抱著安喜就進去了。

  安松友忍不住嘀咕,“怎的總是那般疼愛安喜,待我卻這般嚴苛?”

  安青低聲道:“因為大哥將來是要接任家業的啊。”

  安松友卻是冷聲道:“一介庶子!干你何事?還是閉上嘴吧!”

  ……

  這廂陸長亭被朱棣帶著直接往宅子的方向去了,待到跨入大門之後,陸長亭發現院中似乎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實際上他們雖然拆了修,修了拆,拆了又修,這般折騰數次,可真正改動的地方並不多,而一旦改動了,整座宅子的氣場陡然間就不一樣了。若是得一羅盤,走進之前的宅子,那必然是磁場紊亂不已,指針狂跳。而如今,宅子雖算不上是何等吉宅,但卻是再無危害了。

  說來也是另外三個朱家兄弟運氣不好,他們在的時候,宅子有陰煞,而等他們走了不再來了,宅子卻是舒舒服服的,能住人了。

  朱棣帶著陸長亭在院中都逛了一圈,隨後他才問道:“如何?如今的宅子可還能入眼?”

  “能了。”陸長亭給出了肯定的回覆,他視線可及之處,已然沒了什麼黑氣縈繞,來回循環。

  而那被改過後的池塘,此時已經起了朵朵荷花,雖然荷花略有些枯敗,但依舊煞是好看。荷花這樣的枯敗乃是自然界正常的表現,之前那樣滿池子淤泥,種不出花糙來,那才叫不正常。

  隨後陸長亭跟著朱棣去選了屋子。

  陸長亭選的還是從前那間,朱棣見狀,不由得眉心一跳,“長亭,你不是說這宅子已然無事了嗎?怎麼你還選了這間屋子?”他可記得很是清楚,之前長亭說這間屋子乃是整座宅子中受影響最小的。

  陸長亭咂嘴,“我只是選了習慣住的。”

  朱棣搖頭,“不行,你須得住在我的隔壁才好。”

  陸長亭扁扁嘴,“好吧。”他只覺得每日朱棣來拎他起來的時候,或許會更加方便順手了。

  敲定了入住的屋子之後,接下來便是將行李遷入,再請風水物回來……這些事兒看似瑣碎,但實際上做起來也很輕鬆。待選好風水物之後,朱棣還當真又給陸長亭備了一份錢。

  陸長亭堅定地認為,這應當是糖衣炮彈。是朱棣想要將他拐到應天府的糖衣炮彈。

  反正說什麼他也是不會鬆口的。

  陸長亭收下了錢,卻裝作沒有發現朱棣在其中的深意。

  這一日,陸長亭又迎來了久違的單人床。

  他洗漱過後睡在了舒服的床上,驟然想起來一個問題,不對啊,朱家另外三兄弟都走了,為何在老屋的時候,他還要和朱棣擠一張床?那時候他就可以分床睡啊!由於近來長得軟綿綿了些,總是被朱棣裹在懷裡當個枕頭揉搓,陸長亭表示很是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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