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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跟著朱家兄弟們住了一遭,無形之中自己變得嬌氣了起來。

  待他們走了之後,自己反倒真的不慎染上風寒了。

  陸長亭難受地翻了個身。

  眼睛一酸,忍不住就飈出了三兩點淚水。

  陸長亭覺得有點兒難過。

  真中了朱樉那句話。

  “小長亭今晚不要哭鼻子啊。”

  朱樉的聲音仿佛還響在耳側。

  陸長亭難受地將臉別在了枕頭上,睡一覺,捂著睡一覺就好了……而實際上,陸長亭也並不需要再如何安慰自己了,當他閉上眼之後,他已經被燒得神志模糊,被迫陷入沉睡中了。

  這一覺似乎格外的漫長。

  待到陸長亭再醒來的時候,他依稀能瞥見外面的日光。

  “醒了?”一道蒼老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了。

  陸長亭眨了眨眼,好讓自己的視線變得更清明一點。這時候他也看清了說話的人。是之前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老大夫。老大夫笑眯眯地問:“怎麼樣了?沒燒壞吧?”

  “沒……”陸長亭條件反she地回答道,等說完話,他才發覺到自己嗓子眼兒里難受極了,而說出口的聲音,也更是沙啞難聽。

  他知道這是重感冒之後的後遺症。

  “沒燒壞就好,小二啊,拿藥來。”

  小二應當是他鋪子裡的夥計,沒一會兒,陸長亭便見一個青年端著藥碗來了。那藥碗中裝著黑色的藥汁,看上去黏糊濃稠,實在有些噁心。不過陸長亭又不是真的孩子,他當然不會畏懼這樣一碗湯藥。

  陸長亭艱難地爬起來,從小二手中接過了藥碗,餵到唇邊咽了下去。

  苦澀的藥汁漸漸滋潤了陸長亭的喉嚨,他不僅沒覺得難喝噁心,相反的,他還有種久旱逢甘霖的感覺,讓他一直舒服到骨子裡去了。

  老大夫或許是拿他當孩子看的,笑著沖陸長亭攤開手掌,“苦著了吧?好孩子,這麼快就喝完了,來吃顆糖。”

  陸長亭懷疑地看了看他掌心那顆黑乎乎的丸子,就像是小時候看過的《濟公傳》里,濟公從身上搓下來的黑泥丸一樣,這個顏色和模樣,實在有些驚悚啊。

  偏偏老大夫還又往他面前送了送,陸長亭咂了咂嘴,是有些沒味兒,他猶豫著拿起了黑丸往嘴裡扔去。

  ……出乎意料的酸甜!

  像是幼年的時候吃過的話梅糖一樣。

  陸長亭隱約有種甜到心裡去了的感覺。他眯了眯眼,劫後逢生的喜悅和滿足感將他籠罩住了。

  只是陸長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他第一次到朱家宅子之後,也是染了風寒,後頭朱棣給他送藥來,也還帶了蜜餞給他,說他是個小孩子。

  陸長亭不自覺地舔了舔唇,然後將這點記憶從腦子裡揮了出去。

  陸長亭知道他是還會再見朱棣的。因為朱棣會在中都一直留到洪武十三年還是十四年,然後他才會離去重回到應天府,而後又被洪武帝重新發配到他的封地上去做他的燕王。不過這一段畢竟只是冷冰冰的歷史。而此時陸長亭身處在這樣一個鮮活的世界,他不知道一切事件的進程還會不會像是歷史記載的那樣按部就班。

  此事多想無益。

  陸長亭按捺下了思維,先道了一聲“謝謝”,隨後才問道:“我怎麼會在這兒啊?”

  “有個人送你來的。”小二在旁邊道,“一個男子,約莫在而立之年的歲數,哦,臉上有顆黑痣!在這兒!”小二指了指自己的腮幫子。

  陸長亭頓時反應了過來。

  這不是牙行給他牽線典房的人嗎?

  這個人怎麼會恰好將他送過來呢?陸長亭低頭思索了一會兒。估計那人應當是想來詢問他,住著是否舒坦,哪裡知道敲門無人應,便斗膽破門而入,便見到自己暈在了床鋪上,隨後就將自己送來了吧。

  陸長亭琢磨著得感謝一下人家。等到身體大安了,便去買些禮物給人送過去。畢竟這都快趕上救命之恩了。

  陸長亭抬起頭來,問那老大夫:“這幾日我能歇在這兒嗎?”

  老大夫問:“這兒?不行不行,多冷啊。你回家去吧。”

  “我家就我一個人。”陸長亭平淡地敘述道。他上輩子就早習慣了這樣的狀態,因而這時候說起來,也並沒有什麼苦大仇深的情緒。

  老大夫聞言,卻是忍不住驚訝了,“你、你那幾個兄長呢?”

  “他們……”陸長亭噎了噎,“他們回家去了。”

  老大夫皺了皺眉,或許察覺到中間定然有事,但他畢竟是外人,也不能說些什麼,於是老大夫便生生按下了疑惑,笑道:“好孩子,那你就住在這兒吧。”

  “嗯。”陸長亭一下子就放心了。

  這下他總算有個能好好休息,不用擔心再來一次風寒的地方了。

  至少就算他又病了,大夫就在這裡,他也沒什麼好怕的了。古代醫術縱然落後,但那也只是相對來說,這時候的大夫要醫治他,應當還是沒問題的。

  喝過藥之後,陸長亭便又沉沉睡去了。

  藥香縈繞在鼻間,渾身暖洋洋的,陸長亭睡得萬分舒適。

  陸長亭在藥鋪好生停留了一段時日,之後確定無恙了方才離開。他買了些食物和衣衫上門去找那牙行的男子了。

  在這個時代,帶著食物和衣物去感謝人,就已是相當不錯了,畢竟誰都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這樣的玩意兒最是實用也討喜不過。

  男子見他前來,卻是不收他的謝禮。

  男子笑道:“本該如此本該如此!”

  就在陸長亭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朱家兄弟臨走之前,拜託他來照看自己了的時候,卻聽見那男子面露羞愧之色,道:“只是不知陸小公子可有功夫替我瞧一瞧宅子?”

  陸長亭頗有些哭笑不得,原來是為了這事兒。

  果然,這門手藝不管到了哪裡,都還是能吃香的,現在可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呢!

  男子有所求,陸長亭自然不會推辭,他立即便點頭答應了,而後就跟著男子去看宅子了。至於朱家兄弟,又一次地被陸長亭拋在了腦後。

  給那男子看過風水之後,陸長亭便閒了下來。

  除了吸取這次風寒的教訓,冬日裡多仔細一些外,陸長亭便沒什麼煩惱了,整日吃了睡睡了吃,身體沒有橫著長,反倒是豎著長了。

  他的身量拔高一些了。

  陸長亭稀里糊塗地混過了這個年。

  轉眼入了洪武十一年的正月,這一年,洪武帝封了五個兒子做王爺,具體是哪五個兒子,陸長亭是不記得了。不過這洪武帝也實在能生。陸長亭實在難以想像,當逢年過節的時候,一群兒子女兒擠在跟前,兒子女兒膝下,還有一群孫子孫女輩的……

  洪武帝不嫌擠得慌嗎?

  他會不會認不出來誰是誰啊?順帶叫名兒的時候,也給叫錯啊?

  陸長亭覺得真可怕,然後嚇得大吃了一碗餛飩。

  等餛飩吃完,陸長亭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朱橚似乎在這一年從吳王變成了周王?而……朱棣好像生兒子了?

  生!兒!子!

  陸長亭被自己腦子裡關於明朝歷史的記憶,弄得有點懵。

  他現在還能回憶起朱棣那張面孔,雖然顯得沉穩許多,但上面還是帶著濃重的少年氣啊,就這樣的少年就能生兒子了?好像生的還是那個朱高熾吧?

  陸長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真是太可怕了。

  自己都大不到哪裡去呢,就生孩子。陸長亭覺得自己日後一定要做個,剩男,剩到二十五、三十什麼的再成親,當然,剩一輩子也沒關係。上輩子,他的那張臉就極為出色,或許也正是太出色了的緣故,反倒沒什麼姑娘願意跟著他過了。要麼就是嫌棄他長得太好看了,要麼就是姑娘的父母覺得他看風水的,多不務正業啊,這年頭還不如找個白領精英男或者公務員有面子。

  一來二去的,陸長亭也就歇了。

  從上輩子光棍到了這輩子。

  陸長亭眨眨眼,多過分啊,他們小小年紀都有兒子了。

  陸長亭氣得又吃了一碗餛飩。

  最後憋不住打了個飽嗝。

  陸長亭收拾好了碗筷,便又窩到床上去了,不過這會兒他手中多了個東西。市面上淘來的話本。如今陸長亭也算小有積蓄的人了,要看個話本很輕鬆就能買到。要看什麼俠客俠女,公子小姐,多的是……

  陸長亭窩在床上翻開了話本。

  前面剛閱讀的時候,還稍微有一些困難,但是越往後面看,陸長亭就越是順暢。再到後面,他已經能看得津津有味兒了。

  不過再往下翻……

  陸長亭的表情陡然凝住了。

  這個筆者竟然香。艷地描述了男女主人公的……船戲……陸長亭僵硬地丟開了。他只是個十來歲的殼子啊,為什麼他會看這樣的玩意兒?若是一不小心提前發育了可怎麼辦?

  陸長亭趕緊將話本塞到了柜子里,還壓在了沒送出去的衣衫之下。

  陸長亭撫了撫胸口,壓了壓驚,然後才又翻開了新的,這一本筆觸就顯得要沒上本生動了,不過這本卻是從頭到尾都沒什麼不該看的,陸長亭看完之後,便拉著被子睡覺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

  偶爾他能看到正經的話本,偶爾他也會不小心瞥到不該看的東西,反正也算作是生活之中別樣的情。趣了。

  一轉眼,竟已是陽春三月。

  陸長亭脫下了身上厚重的衣衫,再換上嶄新的春衫。因為個子拔了一些的緣故,陸長亭的模樣與風度翩翩小有些沾邊兒了。而他那雙漂亮的眼眸,也在一點點長得更開。

  陸長亭在外面逛了一圈,買了些吃食,路過一家麵攤的時候,麵攤的大娘驚奇地指著陸長亭。

  陸長亭心中頗有些美滋滋,這是要誇他長高了呢,還是誇他這身衣服好看呢?

  大娘喊道:“哎呀!長亭你長胖啦!”

  陸長亭臉上的表情登時就消失了個一乾二淨,他的身子僵了僵,有點不可置信地問那大娘:“我……長胖了?”

  “嗯。”大娘點點頭,不過卻是笑道:“長胖了啊,臉頰上的肉,圓乎乎的,捏起來可舒服了,我家那小崽子就是啊,昨天我……”

  大娘說得興起,滔滔不絕了起來,致力於向陸長亭傳播長胖的好處。

  而陸長亭卻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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